晚清会党发展迅猛

　　会党联合同盟会

　　清初就有会党以“反清有复明”为口号进行秘密活动。到康、乾以后，尤其到了晚清，会党的发展成迅猛的态势。

　　会党的发展有其社会根源：一是清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一百多年间，史称“康乾盛世”。这时期政局比较稳定，人民得到长时间的休养生息，经济恢复，生产发展，人口也随之大幅度地增长。乾隆初年全国在册人数已经接近1.5亿，到乾隆末年，突破了3亿的纪录，成为我国历史人口的高峰，到了道光二十年(1840年)达到了4.128亿！人口的急剧增长期间，作为生产资料主要来源的耕地，却没有相应地增加，农作物单位面积产量也没有多大变化。人口的迅速增长与土地开发、生产发展的缓慢，就造成了人多地少的尖锐矛盾和生活资料来源的日益短缺。这种“生齿日繁，地不加广”，“人民生计常苦不足”的状况。加上地主阶级土地兼併的加剧，失去土地的农民便流入城市，成为无业游民。在南方，闽粤两省沿海地区无地农民大量外流，一部分出洋谋生，大部分向地广人稀的台湾、广西、四川等地迁移。由于“生齿日繁”和外来人口的增多，广西人口也迅猛发展。在顺治十八年(1661年)广西人口只有58万，到道光二十年(1840年)已经有763万人，到宣统二年(1910年)10月广西人口达到897.37万人。柳州也同样存在这一问题，乾隆年间马平县城区人口只有近千人，到光绪末年，城区人口达2万人。二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随着帝国主义商品倾销深入广西腹地，农村自然经济和城镇手工业进一步遭到破坏，大批自耕农和手工业者被迫同生产资料分离。他们失去了谋生的正当途径而流落江湖。三是抗法战争过后，边关兵营大量裁军，这些流散的士兵成为生活毫无着落的游勇到处流窜。

　柳州同盟会一处秘密机关遗址，今柳州市中山路64号。（资料图片，自《柳州20世纪图录》）

　　为了谋生而离乡背井流落在外的农民、手工业者和游勇，因种种原因需要互助才能生存，于是就要求结成团体，加入这种团体可得到庇护。像天地会、哥老会这种“一人有难，大家帮助”的秘密会党就应运而扩大。各地会党多不相属，有的占有一县，有的以都、乡为中心只占有十数村。会党中常由一名活动能力较强，和外地会党关系较密切的成员为领袖。为保护党众利益，人数多占地广的会党往往有可以组成与官府对抗的常备兵员。

　　嘉庆年间，天地会(又称三合会、三点会、洪门)已经由广东传入广西，据有关资料记载，太平天国前后，广西天地会堂股的名称就有120多个，这些堂股成为太平天国起义的有生力量。在乾隆年间修纂的柳州府志和县志中当然没有会党活动的记载，在民国年间修的马平县志和近十年修的柳州市志也没有这方面的反映。由市志办编写的《柳州大事记》却记录了一些会党的情况，咸丰二年至七年(1852—1857年)柳州发生了5起反清事件，有三四起是会党发动的，占据柳州开府称王的李文茂，就是从广东来的天地会义军。光绪年间，会党活动更是频繁，《大事记》载：光绪元年(1875年)柳州梁志明与迁江何大等聚党起事，被击散；二十三年(1897年)十二月初，会党刘三金等在土博、里高等圩集数百人起事，击败三都巡检团练习。十二日聚众3000余人于双桥与清军激战……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年都有小股会党起事；二十九年六月上旬，两广总督岑春煊于广州运枪支数百、子弹10万解赴柳州，在金鸡附近被截掠部分。七月十四日，岑春煊由浔坐轮船抵柳后，策划扑灭柳、庆会党，并将“剿匪不力”统领赵焕湘军前正法。下旬，岑向福建借拨军械装25艘货船以轮船拖运柳州；三十年五月中就发生陆亚发率众哗变的大事件。宣统三年(1911年)八月柳州独立前夕，有柳州会党在大龙潭鸡窝洞和谷埠街西闸外蛋家社集会拜台。九月二日被捕100余人，9人被杀。众多起事中，以陆亚发兵变最为猛烈。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下半年，活动在思恩(迁江、宾阳一带)境内的一支数千人的会党武装，在陆亚发、褚大等人率领下，进入柳州北部，在融水三防苗寨被清军围剿，会党失利被迫接受招安。清统领祖绳武把陆部众编为绍字三营。次年春，粤督电调绍字三营赴粤，由浔州派来“定西”号兵轮载送。在此之前，受招安的会党多次被杀，如光绪二十九年十月初，右江道柴照以“图谋不轨”罪捕杀就抚会党游勇黄飞凤等11人于北校场；三十年三月，右江道王芝祥以“谋变”罪擒杀就抚之会党梁果周等90人于道署内。1902年清军对在永福、鹿寨一带活动的农民首领覃老发进行多次围剿，但没有取得什么成效。为此祖绳武采用两面手法，在镇压的同时，派已经接受招安的陆亚发去劝降。当达成受招抚协议后，祖绳武把覃的队伍集中，并以有事与覃商谈诱骗覃离开所部，随即将覃捕杀。陆有鉴于此，怕途中有变，重蹈黄、梁、覃等人的覆辙，再三要求取消此行，但遭拒绝。

　　1904年农历五月十一日凌晨，陆在柳州发动兵变。他们首先封闭城门，捣毁电报局，砍断电线，攻下马平县署，杀了县令，释放监狱里的犯人，还发给每个犯人一杆枪。随后经激战又攻进柳州兵备道署、镇台署，占据河北府城后，继而出城占据打算把他们运走的“定西”兵轮，对河驻军不敢出动援救。清军统领祖绳武自知难逃罪责，逃到窑埠后自杀。四天后义军携带缴获的兵饷白银20余万两和大批枪械退出柳州，然后分两路向柳北、桂北转移。在清廷调集湘、黔、粤等省军队赴广西会剿，几经转战，陆亚发终于十二月因负伤被中渡团练擒拿后被处死，余部散逸。由褚大率领的一支转战融水一带，被从广东调来的龙济光部和陆荣廷部围追堵截，死伤惨重，褚大等首领先后战死，终于1905年二月全部被清军剿灭。

　　会党联合同盟会

　　孙中山对会党的力量早有认识，他的革命生涯就是从联络会党开始的。在回顾其革命历史时他说：刚开始“余所所持革命主义，能相喻者不过亲友数人而已。士大夫方醉心功名利禄，唯所称下等社会反有三合会之组织，寓反清复明之思想于其中。虽时代湮远，几于数典忘祖，然苟言之，犹较缙绅为易入，故余先从联络会党入手。”陆亚发的反清之举，也颇受孙中山的重视。

　　1902—1903年间，广西各地会党纷纷起来作反清斗争，并接受孙中山的联系和指示。17岁就参加抗法战争且负过伤的桂平人李德山，就是受孙中山的影响加入革命党的会党首领之一。

　　李德山在护法战争后被裁员失去军籍，后来加入天地会，曾在广州与当地会党首领谋划攻取柳州、桂林，在回老家活动时因做事不密，被清吏查缉，李化名谭三带着家眷逃离桂平，迁居罗城龙岸乡。1904年夏陆亚发在柳州起义，李德山也参加了这次斗争。失败后李又化名德林逃回龙岸。稍后，他利用会党关系，联络穿山、石龙、罗城等地会党绿林欧华周、吕六、沈鸿英等，谋划攻柳州、庆远。后因谋事不密被清军察觉而被捕拘禁了数月，释放后李闻说革命党人刘古香、王植槐、张铁臣、陈晓峰等人在柳州从事革命活动，他便到柳州与张铁臣等联络，后加入同盟会，成为同盟会的联络员。1908年，李利用同盟会的秘密机关罗致会党加入同盟会的革命行动。一天，他同一党人到立鱼峰绘制攻取柳州的地图被追捕，逃脱后到广州避难。在广州又结识一批新军军官，和他们密谋在广州举事，因事败露被清军搜捕，李逃回广西在平南乡间开设武术馆授徒，继续其发展会常的活动。1910年他转回到龙岸被罗城知县抓进狱中，因无佐证允许取保出狱。柳州同盟会发动会党绿林集结柳城太平圩准备攻打柳州之役，李也积极参与联络工作。

　　在1911年初，李接刘古香来信要他在广西招集一批革命志士到广州参加黄兴和赵声谋划的起义。李通过平南丹竹天地会首领韦五洲约同韦玉卿，邀集旧日武馆门徒韦统铃、韦统淮、韦荣初、韦树模、林盛初等十数人和桂南各县招集到的十来人组成敢死队到广州参加“三二九起义”。在黄兴指挥下，李带敢死队进攻两广总督衙门，攻入督署后被清军包围，李率众突围进入一家叫“源盛”的米店，以米包作掩体与清军对抗了一昼夜，敌人在死伤甚众的情况下即放火烧米店。李不得已再次率队突围，不幸被枪弹击中腮部后为敌人执获，在临刑时监斩官说他为此轻生不值，他厉声地说：“大丈夫为国牺牲是分内事，我不能象你们这样认贼作父，不知羞耻。”

　　李德山就义时年为42岁，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

　　会党是因为同盟会“驱除鞑掳，恢复中华”的革命纲领与他们“反清复明”的口号有相似之处，才愿意接受同盟会的宣传、组编和指挥的。但是，终因为他们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无远大革命理想的松散群众团体，他们与同盟会的联合或归顺，只是少数人领头人的事，且有过不听指挥和见利忘义的事发生。为此，同盟会在1908年以后，曾将联络革命力量的重点转移到策反清廷新军方面来。(陈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