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关于转基因这个事,你说公众明白了你就会放下,那怎么算是公众明白呢?
A:我觉得最好是让它成为一个科学问题,由(挺转和反转)双方的科学家理智地心平气和的探讨。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就退出。我们要求的就是国家有责任的这些部门负起责来,保证我们的知情权和选择权。别人吃我们不反对,我自己选择不吃,你保证我这个权利。或者说,假如有一天商场里转基因食品全标出来了,那就完事了。
Q:你觉得自己是“反转派”吗?
A:实际上,转基因分得非常清楚:转基因技术、转基因作物、转基因食品。对于转基因技术,目前我只见到一个科学家反对的,其他都不反对。在科学界存在争议的情况下,在有些科学家已经发现它进入食物链中对人体健康产生损害的情况下,它继续成为食物链的重要一环,因此我才对这个提出质疑。从我们职业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的职业良心和道德,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做的对不对我们自己心里最明白,用不着别人评判。但是我们尊重别人评判的资格。
Q:为何你不信主流科学界和权威机构的声音?
A:在我看来,主流这个词根本不存在。什么是主流科学界?以什么作标准?包括世卫组织、世界粮农组织,没有一个组织说转基因没有任何争议,可以食用。人家说得非常清楚,经过他们认定的这些没有问题。他们认定的是在美国或者美国以外很少的区域使用的这些东西。那么,你是否相信转基因食品取决于你是否相信你所处的食品安全监管环境。这两家组织都是这么表态的。比如说你信中国卫生部、食药监总局、消费者协会、商家,你觉得他们传统意义上的食品监管都非常好,你吃转基因没事。因为他们给你做了保障。再换个角度讲,他们平时就老出事,你不相信这件事,你也完全有理由不相信。再换个角度讲,世卫组织、世界粮农组织,FDA从来不保证中国的转基因食品没问题。
Q:如果有一天多数人都成为了挺转派,你还会做少数派吗?
A:我只要是在维护公众利益,我只要觉得我是正确的,我的采访调查是正确的,我永远会坚持。就是剩我一个人我也会坚持,这跟人多人少没有关系。它也不是人多势众的问题。我觉得很多话在这件事上不适用,比如“众人拾柴火焰高”,“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众人拾柴可能把大楼烧了,真理有时候也在多数人手里。所以别把几个名词当作自己的人生准则。
Q:如果你有一天发现自己是错误的呢?
A:那肯定要承认错误啊。像我这种调查,我对转基因这种态度,也有可能有一天发现是完全错误的,是不着边际的。但是我们现在担心的是有些科学家的判断是错误的。即便我们认为完全安全的食品,比如这杯茶,我可能会喝,你可能就不会喝,说不上什么理由,他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有一种茶放在我面前我不喝就是因为晚上睡不着觉,你可能是觉得口味不对。那是茶有问题吗?不一定。它完全是私人性、个性化的选择。甚至宗教的选择。这些都没有错误。所以如果我们仗着它是新鲜事物,或者公众不了解的领域就悍然剥夺别人的选择权,我觉得永远说不出道理来。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这样做。
Q:你有没有发现提出质疑的那个人往往处在少数派地位?
A:这个可能就是他的乐趣。因为所谓的多数派,随大流,跟着很多人混,你肯定会觉得很舒服。但是如果你想要有自己独立思考的空间,思想独自漂流的空间,随大流的时候会很痛苦。
Q:为什么要离开央视?
A:当意识到自己快五十的时候。我觉得年近半百,你还有什么事想干没干过。你现在干的事是你最喜欢的事吗?我这辈子从来没计划要做电视节目主持人。在我脑中有计划的是放电影,画电影海报,这是很小的时候,七八岁就有这样的想法。再大明白了我想当导演、编剧。后来主持节目莫名其妙地被大家都认识了,我想演电影、话剧。这些和台里的规定和政策不符。台里任务那么多,我们也没有时间干这个事。所以我就想,我的后半生一定比前半生短,那么我一定要把我的梦都实现。一个是我已经开始做口述历史,这个不能停,要一直做到死。还有非实现不可的梦想就是拍一部电影,拍一部电视剧,做一部舞台剧。
Q:你是一个孤独的人吗?
A:我天天忙得连接受采访都接受不过来,哪有时间孤独啊?我现在最大的困扰是时间不够用。我现在在研究历史,在教书,在给孩子们讲口述历史。我发现自己的知识存储量不够。换句话说,把关键词一输,百度、谷歌就都能给出答案。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就想着调整我的教学方式。假如一个问题有八种观点,我们来讨论哪个观点更接近历史真相。这个就不牵扯到知识本身的。它可能是你的分析能力,逻辑依据。课堂上就会很热闹,大家一起讨论。现在我主要做的是这些。
Q:你比较受不了别人对你的哪一种形容,说你错还是说你这个人?
A:其实我都接受,说我什么都行。我只反感对方的不讲理。讲理怎么都行。你不懂我可以讲给你听。我不懂你也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