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今报讯(记者 陈新援 刘山)“九一八”事变后，柳州人日益感受到来自空中的威胁：日军飞机凭借其空中优势，在长城内外耀武扬威，而柳州地处八桂要冲，防空问题变得十分重要而迫切。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934年7月，柳州人敢为天下先，成功地举行了我国首次防空大演习。这次演习，意义非常重大，随后上海、南京、广州等大都市相继效仿柳州举行了防空演习。

　　来自空中的威胁

　　1917年，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空袭事件发生。当年7月11日，皖系军阀段祺瑞的“讨逆军”派飞机轰炸北京紫禁城乾清宫，投下两枚炸弹，造成宫内一片混乱。

　　据史料记载，面对从天而降的炸弹，皇宫内有的人躲到卧室里，把竹帘拉下来，有的人钻到桌子底下——这就是中国第一次空袭发生的情况及采取的防空措施。

　　1932年1月28日，日军侵略上海，“淞沪抗战”爆发。日军投入飞机300余架，猛烈轰炸闸北、南市地区、吴淞要塞、北火车站、兵站电台等地域居民区、工厂、学校，造成闸北地区五六十万居民沦为无家可归的难民。当时，中国既无民间防空机构，又无任何防空措施，日机来袭时，事前未获音信，群众无躲避常识。面对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当地居民束手无策，奔走呼叫，仓皇逃命，人畜屋舍所受牺牲者无数。侵华日军占领上海后，对南京形成巨大威胁。南京国民政府十分担忧南京的安全，责成军事部门直接在南京筹组防空事宜，采取一些紧急防空措施。1932年9月，国民政府参谋本部制定《南京临时防空计划》，这是南京也是旧中国最早的防空袭计划。

　　1933年，国民政府在庐山会议上确定了防空建设方案，公布《各省、市、县防护团组织规程》，设立防空机构，组织机关人员和中下级军官举办人民防空研究班，分期分批轮训地方和军队的防空骨干力量。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1934年7月，柳州赶在全国各城市之前，进行了中国第一次防空大演习。

　　相对于北、上、广等重点城市，当时处在后方，尚未受到日机攻击的柳州却率先开展防空演习，我们不得不佩服柳州人的远见卓识：柳州地处桂中，随着湘桂、黔桂铁路的相继开通，这里成为了战时重要的交通枢纽、军事重镇，以及西南大后方的重要物资商品集散地和商贸中心;同时，柳州又是重要的空军基地，柳州人未雨绸缪，开展防空演习，不得不说是非常具有远见的举措。

　　3万多人参加演习

　　根据相关文献记载，这次演习的最高领导为演习统监，由第七军军长廖磊担任，下设防空演习委员会和防空警备司令部，各部分工明确各司其责。

　　防空演习委员会从未来战争的特点出发，制定了一整套积极的和消极的防空计划，即侧重于积极防空，先以飞机拦截敌机于城外，继以对空射击歼敌于低空，并组织市民构筑了各类防空洞(壕)、避难场所80余处，加上各天然岩洞，可容纳3万人躲避空袭。

　　防空警备司令部由防空部队、警备机关和防护总团组成。防空部队由侦察队、警戒队、战斗队和地面分队组成，拥有飞机16架和一批防空武器。警备机关辖4个守备队和警备班，交通整理班、灯火管值班。防护总团分5个防护区和消防总队、救护总队。

　　参加这次演习的共有驻军及城内所有机关、团体、学校和居民3万多人。演习前，军政部门组织市民普遍进行了一次避难防火、防毒知识和信息识别、灯火管制、交通管理法规教育，改装了“敌机”6架，制造了一批模拟炸弹。

　　7月9日凌晨4时，演习统监发出第一号指令，全市进入临战状态。5时20分，两架侦察机从柳州机场升空，分别从东北、西北侦察。9时，侦察机报告发现“敌机一大队(9架)已自桂林起飞，似有向柳空进发模样”，柳州机场3架战斗机旋即升空警戒。10时12分发出第一次空袭警报，2万多市民跑步奔向指定地点“避难”，10时30分，民众均走避一空。

　　第一批“敌机”来势汹汹，不料却被一场大雨挡在了城外——在三门江空域遇大雨，只好折回洛埠，经我机阻击后，向东北方向逃窜。11时5分，“敌机”6架由长塘方向入侵市区上空投下“爆炸弹”、“烧夷弹”、“毒气弹”共26枚。

　　“敌机”刚投弹时，消防队、救护队、担架队尚能按演习计划工作。待“敌机”投弹增多，警报钟声四起，各队难免顾此失彼，以致没能按要求全部实施扑火、救护和消毒。12时，防空警备司令部发出第一次停止演习信号。

　　傍晚7时30分，演习统监发出第二号指令，驻军、市民再次进入临战状态，这次要模拟的是夜间日机空袭的情景，不过由于天空大雨滂沱，只能进行灯火管制演习。晚8时，第二次空袭警报响起，号炮响后10分钟，市区灯火全部熄灭，5分钟后，街上行人断绝。晚9时，第二次停止演习信号发出，演习圆满结束。

　　这次演习是中国防空史上的第一次，意义非常重大，被当时舆论称为“卓识创举”，引起全国注意。上海、南京、广州等大都市随后相继效法柳州。

　　日军轰炸酿惨案

　　自1934年举行第一次防空演习后，1936年，柳州又举行了第二次防空演习。柳州人丰富的防空经验让第一批飞到柳州轰炸的日军飞机栽了跟头。

　　据《柳州军事志》记载，1938年1月10日，日机9架首次空袭柳州，结果不仅未取得“战果”，反倒被击落了两架。

　　在之后的几次空袭中，日机轰炸造成的人员伤亡并不算太大。据史料统计，1938年日机共6次空袭柳州，100架次日机共投弹180枚，炸死3人，炸伤6人。

　　这一时期，日机空袭柳州造成人员伤亡不大的原因，一方面与民众经过防空演习，防空意识强有关，另一方面也与日军的空袭重点有一定关系。1938年10月广州、武汉沦陷前，日机对广西空袭的目标主要是以机场为主的空防基地和沿海的军事目标，切断海上交通线，干扰社会秩序，引发民众恐慌，以求速胜。据资料统计，这一时期柳州共遭日机6批100架次空袭，有5批91架次投弹轰炸有空军驻防的柳州机场。

　　1938年11月至1941年12月，日军为配合其侵华新战略，按照大本营下达的第345号大陆作战令(即《陆海空中央航空协定》)“直接空袭市民，给敌国民造成极大恐怖，挫败其意志”的指令，空袭由军事目标发展到民用目标，采用“高密度轰炸”、“无限制轰炸”等手段对柳州实施摧毁性打击。

　　这一时期，日机数量大大超过我方，掌握着制空权，因此常常肆无忌惮地对柳州进行轰炸。据不完全统计，1939年至1941年三年间，日机空袭达33批 415架次，投弹1100余枚，炸死民众635人、伤592人，其中，1939年为日机空袭最疯狂阶段，令人震惊的“七一五”“七二二”轰炸惨案就是发生在这一年。

　　1939年7月15日中午12时45分，18架日机侵入柳州。当时由于长期躲避空袭令人疲惫不堪，加上日机来得突然，大量住在柳州河北城区的居民，就近躲在市区中的简易防空洞里，或到树木成荫的地方聚集。日机飞临市区上空立即进行狂轰滥炸和扫射，持续至下午2时半。日机飞走后，人们发现死伤人数最集中、情状最惨的是两个地方：一是柳侯公园一带，二是映山街大树脚一带。此次轰炸，炸死民众共计384人，炸伤245人，被毁房屋300余间。

　　“当时我不敢多看，太惨了!”据经历那次空袭，当年仅9岁的柳州人陈志荣回忆，他看见9架银白色的飞机由西向东俯冲下来，急转朝着前方的菜地、小林子(现刑警队)低飞过去，从那里日机就开机枪扫射，一直扫射到现在的文昌桥头柳州饭店那里，造成很大一片伤亡。飞机走后，他随父亲立即回家，经过映山街时，看到惨景，大树脚下(现妇幼保健院对面，原水产公司后面)的开阔地带上躺卧着许多被炸死的人，有的断头断脚，有的被炸得肠子还挂在树上，衣物破片散落在地上、树上。当时最惨的是有个母亲正给孩子喂奶就被炸死了，母亲和孩子被炸死时，孩子还衔着妈妈的奶。那次在大树脚下死的有几十个人。后来听说由于那天轰炸中被炸死的人很多，柳州棺材都不够卖。

　　1939年7月22日中午，18架日机又一次侵入柳州市区实施轰炸。由于民众吸取了教训，这次轰炸除死伤人数比7月15日少(死151人、伤129人)，但投弹数、毁屋数、财产损失数均比上次多。据知情人李梦秋说：轰炸后，柳江河南北两岸一片哭声，死人很多，把棺材、火板、草席都用光了。

　　据不完全统计，自1938年1月10日至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柳州市区及近郊遭69批791架次日机空袭轰炸，总计投弹2300余枚，炸死中国军民672人，伤654人，机场被炸焚毁的大小飞机102架，房屋被炸焚毁4700余间，各种船只被炸沉毁30余艘，财产损失总数达2000万元(当时国币)以上。柳州昔日部分县也遭日机不同程度袭击轰炸，造成了重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如今，70年过去了，柳州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我们仍能看到当年日军轰炸留下的痕迹：在罗池路东一巷8号，钟公寓东面墙上至今仍保留着当年日机扫射留下的骇人弹孔;柳州的一些工地，不时仍会挖出当年日机投掷尚未爆炸的航弹……这些日军侵华铁证都在不断地提醒我们，日军曾在这片土地上犯下过滔天罪行。

　　现在，每年9月18日，柳州上空都会鸣响防空警报，提醒市民勿忘国耻，增强市民国防观念和防空意识。

　　(本报道得到中共柳州市委党史研究室柳州市人防办协助，特此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