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和缅北曾是抗日战争的重要战场。在那里发生的惨烈战事，触目而惊心。2009年的秋天，笔者曾有滇西之行，携带着一纸柳州子弟在缅北滇西战场上的阵亡名单，走进了腾冲的国殇园。

　　一份阵亡名单

　　1943年的10月，缅北滇西反攻战幕拉开。其时，日军缅甸方面军有11个师团近30万人马。中国驻印军从印度列多发南地区出发，向侵缅日军攻击。经一年多血战，先后赢得胡康河谷战斗、孟拱河谷战斗以及密支那等战役的胜利，攻克八莫，南坎等地，乘胜向滇西畹町推进。1944年5月，在滇西怒江与日军对峙的中国军队强渡怒江天险，将士们血战8个月，连克日军重兵防守的腾冲、松山、龙陵、芒市等重要城市。1945年1月下旬，中国军队和中国驻印军在畹町胜利会师。在这些惨烈至极的战役中，至少有以下这些柳州子弟英勇献身(如表)：

一份阵亡名单

　　边陲孤城腾冲之战

　　腾冲是边陲小城，因抗战后期中国远征军发动的腾冲反攻战役而在中国抗战史上留下了凝重的一笔。

　　1944年，第20集团军(下辖第53军、第54军共5个师即预备第2师、198师、36师、116师、130师)实施腾冲反攻战。5月11日黄昏，我军强渡怒江，次日晨开始强攻高黎贡山。血战数十日，攻占高黎贡山顶之南、北斋公房，攻下腾北马面关、界头、瓦甸、江苴，并沿龙川江南下，一部扫清固东以北至片马的残敌，另一部扫清龙川江两岸残敌，形成合围腾冲城之势。腾冲城是滇西最坚固的城池，兼有来凤山作为屏障，两地互为依托，易守难攻。7月26日午时，在空军配合下，我军以优势兵力向来凤山5个堡垒群同时猛攻，激战3日攻占来凤山。

阵亡将校墓

　　孤城腾冲城墙全系巨石垒砌，高而且厚，城墙上堡垒环列，城墙四角更有大型堡垒侧防。8月2日，我军以云梯登城，牺牲惨重，无法立足，继又利用空军从空中轰炸，将城墙炸塌十余处，从缺口强行登城，经12日激战城墙上的堡垒群逐次摧毁。14日，远征军以4个整师兵力从南城墙突进市区，与日军展开激烈巷战。腾冲城内街巷稠密，房屋相连，顽敌利用民房家家设防、巷巷筑堡，战斗异常惨烈，每前进一尺，都要付出惨烈的代价，这正如20集团军《会战概要》所言：“攻城战役，尺寸必争，处处激战，我敌肉搏，山川震眩，声动江河，势如雷电，尸填街巷，血满城垣”。由于死伤惨重，又将防敌增援的130师投入攻城战。经历42天“焦土”之战，全歼守城之敌。从5月11日强渡怒江至9月14日攻克腾冲城，历时127天，所历大小战役40余次，共俘获敌军官4人，士兵60余名，毙敌少将指挥官及藏重康美大佐联队长以下军官100余人，士兵6000余名。第20集团军阵亡将士9168人，

　　如今的腾冲城内已很难看到当年的痕迹，当时战斗的惨烈几乎全城尽毁损，现在留下的只有英国驻腾冲领事馆。这座建筑曾被日军作为抵抗中国军队进攻的坚固据点，至今墙壁仍然可见累累弹痕。

　　谒见国殇园

　　腾冲县城西南叠水河畔的小团坡下，有滇西抗战第20集团军腾冲收复战阵亡将士的纪念陵园。辛亥革命元老、著名爱国人士李根源先生以《楚辞》“国殇”一词，题名为“国殇园”。

　　现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国殇墓园建成于1945年7月7日，占地88亩。主体建筑以中轴对称、台阶递进形式，由大门经长甬道循石级而上至第一台阶，再循石级而上，至嵌有蒋介石题、李根源书的“碧血千秋”刻石的第二级台阶挡土墙。沿墙分两侧上至第二台阶，建有庄严肃穆的忠烈祠。祠为重檐歇山式建筑，悬挂有蒋介石题“河岳英灵”匾；祠堂正门上有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手书“忠烈祠”题额。祠内外立柱悬挂何应钦及远征军20集团军的军、师将领题联；走廊两侧有保护国殇墓园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布告”、20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的“腾冲会战概要”、“忠烈祠碑”、李根源的《告滇西父老书》碑、张问德的《答田岛书》碑等碑记。祠内正面为孙中山像及遗嘱，两侧墙体嵌阵亡将士题名碑石。

忠烈祠

　　忠烈祠的背后是相对高度31米的小团坡，坡顶立有高10米的纪念塔，外形为方形柱式，是用腾冲特有的火山岩雕砌而成。塔身正面镌刻着霍揆彰题书“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光复腾冲阵亡将士纪念塔”，塔基正面刻有蒋中正题、李根源书“民族英雄”四个蓝色大字，其余三面为腾冲抗战纪要铭文。以塔为中心，辐射状地将坡体六等分，每个等分都代表一个师，密布着墓碑，碑上书刻阵亡将士的姓名和军衔，碑下葬骨灰。整个烈士冢共立墓碑3346块，其中包括战死的援华美军人员。此外，在墓门左侧的角落里还筑有埋了四具日军尸骸的土坟，立有黑色“倭冢”二字，也是李根源手书。

　　国殇墓园空地上遍植松、柏、竹，林下绿草如茵，阶沿多置盆花，笔者环步其间，清幽肃穆，以至有冷清之感。每一台阶两侧有民族风格浓郁的展厅，展出了珍贵的腾冲抗战照片及实物。

　　遗痕处处在

　　笔者将名单与壁上石碑的名录略略查核，因碑面多有漫漶，颇费识辨，又一一拍照，以图日后细细查对。斜坡上逐列上下观看，也未见名单中的人物。在纪念馆办公室，向一位年轻管理员了解情况得知：现存的题名碑收录不全，斜坡上也只是一部分英烈的墓碑。日军战史承认，二战中日军曾有十余次全军覆没的“玉碎战”，大部分发生在太平洋诸岛屿，但有三次发生在大陆，即滇缅战场上的密支那、松山、腾冲之役。从名单上柳州子弟所属部队番号及阵亡时间上看，他们大多牺牲在攻克腾冲惨烈的战事之中。翁林海、林水成阵亡时间是5月，陈世明具体到5月28日，他们是牺牲在自强渡怒江，向腾冲城围攻的数十日血战之中。覃凤仁、雷宽明、陈文度、汤开宗这几人就是战死在最为惨烈的“尸填街巷，血满城垣”的城内歼灭战中。130师宋仁贵、徐铭生二人阵亡的时间和地点，参考当时情况，应该是1945年1月28日中国远征军和中国驻印军在畹町芒友会师之前。他们离胜利这样近，却又永远离开家乡。这些抗战英烈，如笔者以前文章所说：“他们的生命，已化作了异乡的泥土”。

　　忠烈祠旁的台阶两侧有民族风格浓郁的展厅，有抗战照片及实物的展示。陈列分“太平洋战争”、“腾冲抗战”、“腾冲人民对抗战的贡献”、“中印公路的建筑”、“腾冲战役中部分抗日将士事迹介绍”五个部分。笔者略事游观，多增识见。固然为攻克腾冲收复滇西的旧事而情绪兴奋，然而也有极为触伤精神之例：介绍日军极端暴虐杀害人民的一种方式，读时令人毛骨悚然。至今六年，滇西之旅的见闻多已淡忘，独此文字介绍偶然不由自主以一种情景闪现于笔者的脑际，由此可见日军不仅在当时虐杀中国人民，且对后世之人精神也损伤之重。笔者不愿意录出这种折磨人的方式，这绝不是文字的“花枪”。如若不信，请诸君也走进国殇园。(刘汉忠 文/图)

　　(注：阵亡名单以当时的柳江县为统计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