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省府数次搬迁,宜山不宜,都安不安,百色百变,从此凌云直上,安居乐业;
四战区再度撤退,向华失向,夏威失威,云淞云散,幸得龙光返照,气煞健生。
70年前的11月11日,桂林和柳州同日沦陷。在敌人兵临城下之前,有保省安民之责的广西省政府,早就闻风而逃;作为守土抗敌的第四战区,也不战而退……1945年春,有人写了一副对联以“白头贴”形式贴在流亡到百色的广西省政府门前;抗战胜利后,这副对联很快在全省流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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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省府数次搬迁
1944年,侵华日军企图打通由武汉经湘桂与越南衔接的大陆交通线,于6月中攻陷长沙、下旬围攻衡阳。广西省政府当即考虑到衡阳陷落后日军会直逼桂林,便有“预见”地作好疏散的打算。8月上旬衡阳陷落,9月初日军向广西进攻,桂林城防司令、第十六集团军副总司令韦云淞惊惶失措,下令全市紧急疏散。省政府各机关在紧急疏散令发出后,纷纷将人员、档案、公物陆续外运,除少数沿漓江南下至平乐、昭平一带之外,绝大部分经柳州疏散到宜山。
宜山不宜
大部分省府职员和眷属及各种行李、物资,用火车运往柳州再转宜山;随后省府主席黄旭初和各厅、处长以及中央留桂人员,也乘坐专备汽车到达宜山。小小一个宜山县城,突然间增加了万多人,吃的住的用的都显得非常紧缺,大部分机构人员无法办公。官员们这才发现,宜山不宜作为省府机关驻地。
10月1日,日军陷兴安,月底,日军前锋抵达桂林市郊;此时从梧州入侵之日军也进至桂平。这些消息相继传到宜山,引起一片骚动。11月初,到达宜山才20来天的各机关又开始作疏散准备。在这关键时刻,作为封疆大吏的省主席黄旭初方寸大乱,以患严重胃病不能主持政务为由,飞到大后方养病去了,把省府这烂摊子交给民政厅厅长陈良佐看守。
逃到宜山的各机关根据各自实情选择疏散路线:中央驻桂机构的高官和有权有势的人,有的乘火车到贵州都匀转汽车至贵阳、重庆;有的乘汽车迳往贵阳、重庆。因为在军运紧张的情况下,只有他们才出得起那高昂的价钱来包车。绝大部分公职人员本想由宜山经田东转百色,但这条路已经没有什么车辆通行了,还可能会遇上由南宁西犯之敌;最后决定由宜山步行经都安、隆山、武鸣、至果德,再转汽车或乘汽船上百色。
都安不安
在宜山的省府机关及随行的上千眷属分两批上路。行李物资则沿途由各县征用民伕挑运,厅、处长等官员一律乘坐竹兜(征用民伕抬行),其他职员有的骑上从民间征购的马代步,有的步行。由宜山至都安县城,几乎全是山路,有几段紧靠悬崖的单边路非常危险,坐竹兜和骑马到这里都要下来步行。沿途吃喝全靠向当地山民强迫征购。
好不容易到了都安,部份厅、处本打算休息几天再转移。但只停留了三天,便接到拉烈乡电话,说日军已经从上林之金钗(今划归马山县)进入乡境,在都安县城的省府大员闻讯大惊失色,感到都安不安,便连夜强拉民伕仓皇逃遁。
百色百变
从都安长途跋涉了四天,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果德县属的龙马圩,龙马有公路通百色县城。高级一点的官员便乘大卡车先直达果德县城,低级职员只能步行随后到达。
桂省府的一群流亡高级公职人员,在果德县城歇了一夜,继续乘车前往百色;低级职员步行至果德后改乘民船上驶百色。在百色休息了约一星期,又闻敌人从武鸣攻陷果德,直逼田东。在百色得到的敌情是一日百变,弄得人心惶惶。百色也非久留之地,于是各机关人员复仓皇出逃。
凌云直上 安居乐业
百色西北面已经没有比较大的城镇可以容纳庞大的省级机构了,各机关只得分散而逃。省府部份厅、处机关直奔凌云县城,即所谓“凌云直上”。有的机关则逃到乐业县的甘田圩,也有分散在县城附近乡圩安顿下来。大批人员挤在乐业这个僻县穷乡,生活上虽然有诸多不便,但经历一个月惊魂失魄的奔波,总算放心在乐业“安居”了十来天。
后来得到逼近田东的日军已经退回南宁的消息,这批逃亡大军又陆续从凌云、乐业返回百色,且把百色当作广西临时省府机关所在地。1945年春,驻百色的省府各军政机关有数十个,省主席黄旭初在这时也“病愈”回到百色主持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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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战区再度撤退
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国军队按战斗序列分为若干个战区,第四战区担负两广防务和战斗任务。武汉撤退后,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把司令部从广东曲江迁来柳州。
四战区入桂是在桂南战役结束之后,广西已经无敌,部分部队调出外省。此时桂林又设立委员长行营,最高统帅部参谋长白崇禧兼任行营主任,张发奎在广西的权力被大大削弱,任凭蒋介石、白崇禧的摆布。
向华失向
1944年夏,日军攻陷长沙之后,从三个方向进攻广西:北面由衡阳沿湘桂铁路向桂林、柳州进犯;东面由广州及湛江向梧州、桂平、柳州进犯;南面由越南北部向南宁进犯。对此,张发奎曾对战区的防务有过部署:夏威指挥的第十六集团军主力和蒋系第九十三军(军长陈牧农)位于桂林、永福一带,以阻止衡阳南下之敌;第三十五集团总司令军邓龙光部及广西绥署第二纵队置于桂平、武宣一带,归张直接指挥,阻击由广州和湛江方向进犯桂平、柳州之敌;第六十二军(属邓所部,军长黄涛)防守柳州。但是,总体的战略布署由蒋介石派出的白崇禧决定并指挥,张事事遭到掣肘,弄得张发奎(字向华)总是“失向”而找不到北。桂林、柳州相继陷落后,已经晕头转向的张发奎只好离开主战场撤到宜山。敌陷宜山后,张部继续沿黔桂铁路向贵州方向退却。
夏威失威
白崇禧扬言桂林可守三个月,决定由第四战区副长官兼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夏威负责桂北军事指挥;指定第十六集团军副总司令韦云淞为城防司令。谁知敌人进入广西后,全州守军不战而退(主官陈牧农因而被枪决),兴安相继失守,日军分三路进犯桂林。夏威也曾分兵御敌,可是,在左右翼防线被敌突破后,全线动摇,夏威竟然下达总退却令,放开桂林北面让敌人直逼桂林城,夏威从此失威。后来夏威所部也逃到宜山与张发奎会合,跟随张继续西奔。
云淞云散
当敌人进攻桂林时,在民国19年滇桂战争时,南宁守军粮道被截断,守将韦云淞靠黑豆充饥坚守了半年,被称为“黑豆将军”。可是作为当年桂系名将的韦司令云淞,在桂林支撑不到半个月,就临阵逃脱。韦云淞所部“云散”,致使桂林沦陷!白崇禧见大势已去,也溜到重庆去了。
白甩手后,张发奎不得不勉强支持残局,在柳州开了个军长以上的会议,布置柳州方面的作战任务。可是,这时自张以下各级指挥官,对蒋介石下令死守柳州已失去信心。
龙光返照 气煞健生
南侵的日军扑向柳州时,已经占领桂平的日军也向柳州行动,防守柳州的黄涛部在敌人逼近时弃城而逃。原本阻击桂平西犯之敌的第三十五集团军(总司令邓龙光)接战不利,也早已放弃阵地向西退却,所部第六十四军退到田东一带。
此时,由雷州入侵之敌很快攻进了南宁,并西出龙州、北攻迁江,企图尽快打通桂越通道。从南宁向西进犯的小股日军,在果德、田东之间的鹧鸪坳,与退到此地的六十四军邂逅。该部在避无法避,藏无处藏的情况下,只好选择有利地形与日军一搏;日军以为这支中国军队是有备而来的,受到阻击后也就向原路退回。逃到乐业处于绝境的“桂省府”,在邓部的意外抵挡一阵之下,得以起死回生,然后返回百色苟延残喘偏安一时。邓龙光司令所部为粤军,这次“龙光返照”,虽然救了桂省府,却丢了桂军的面子。被称为“小诸葛”的白崇禧,逃到重庆以后,受到各方面的攻击,特别是被陈诚揶揄,使他非常尴尬,又气又羞又恼,只得称病休养了一段时间不愿见人。如今,又被粤军抢了“头功”,怎不把个桂系的二当家白崇禧(字健生)“气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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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联出自白鹏飞之手
1945年春,张发奎带了千多官兵由贵州回到百色设立司令部。为了检讨桂林、柳州、桂平方面作战的得失经验,召开了一个师长以上及幕僚长和省府各厅、各区行政督察专员的会议。检讨会开了10多天,桂系“名将”夏威、韦云淞二人成为众矢之的。会后,韦云淞被撤职,第十六集团军及三十一军的番号被撤消;扣押了两名在桂平附近作战不力的师、旅长;枪毙一名团长。会上张发奎请军风纪视察团副团长白鹏飞讲话,白将军借机把当事的军政大员大骂一通,指责韦云淞“纵兵掳掠,火烧民房,弃城而走……是对国不忠、对民不仁、对友不义的民族败类”,质问夏威总司令统率几个军和纵队,却未打过一次胜仗,“将军名威,‘威’在哪里?”对张发奎说:“张长官统率几十万大军,理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却惨败至此,使广西受此浩劫,必受百世责骂,我深为将军惋惜。”责备黄旭初身为“封疆大吏,在日寇入侵广西时,却称病在成都休养,各县县长多是日军未到而先逃,致使军队缺粮供应。黄主席应负行政过失,亦应深刻反省。”根据白鹏飞的这番言论,和他疾恶如仇的性格,又在旧诗文方面有一定功底,上述对联出自白鹏飞之手是无疑的了。(陈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