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今报记者洪静
无知的青春种下苦果
记者QQ群“绝情谷”聚集了很多有故事的人,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别人的故事中,经常会看到自己的影子。有的人选择了诉说,有的人选择了沉默。
群中人自称疯子,为爱发痴,为情发狂。在谷里呆久了,某一天会恍然大悟,然后“出院”离开。但有些人呆着呆着就习惯了。
话说雪林也是绝情谷一“疯子”,但她一直很安静,很少浮头。一日被绝情谷管理人员清理门户,把她清理了。她联系记者:我决定说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
五年前,命运把她带到了柳州,她寻亲而来。
那个亲人是与她从未谋面的女儿。母亲从未见过女儿,是不是太荒唐?大家先别脑乱,慢慢看下去。
17岁那年,在南宁上高二的雪林恋爱了,她和男友完全被爱神附体,家人及学校的阻拦一点不起泡,最后他们私奔了!
两个高中生,私奔的结果可想而知,在家事事好,离家样样难。他们竟然没有被困难吓退,而是迎难而上。他们做过北漂,去过广东打工,生活虽然清苦,但他们只羡鸳鸯不羡仙。
无敌的青春和无敌的爱情,让他们觉得天下无敌。
开始的时候,他们仿佛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一起打工,吃简单的饭食,享受疯狂的爱。那时,对他们来说,爱情真可以当面包,彼此看一眼就饱了。
18岁那年,她出事了,不小心怀上了。当她知道自己怀孕时,已有了四个月。两个毫无经验的大孩子束手无策,那时他们在东莞打工,每月工钱除了伙食和房租,几乎不剩。
随着胎儿在肚子里慢慢长大,她的母性逐渐泛滥,把孩子生下来成为她最大的心愿。要养一个孩子是多么困难,他开始有一点点清醒,但看着她幸福的样子,他只好陪她慢慢地走,慢慢去寻找结果。
生孩子那天,她并没有太多的痛苦,半夜时分,肚子疼一阵子,孩子就滑出来了,隔壁大娘帮剪的脐带。生产很顺利,未料凌晨时分,她开始大出血。他把她送进医院,医生告诉他:你老婆是产后大出血,有生命危险,要马上抢救!
钱!钱!钱!走投无路之时,他只好拨通家里的电话求助,父母气得要死,可儿子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他们马上给他打来了一笔救命钱。
毕竟年轻,在她昏迷之时,心理和生活的重压让他喘不过气来,后来偷偷地抱走孩子,把孩子丢了。因为已经彻底从梦幻的爱情中清醒过来,现实生活太骨干,他们根本无力抚养孩子。
待她清醒时,想看孩子,他撒了一个谎:孩子不幸夭折。
数年艰难奔波只为寻亲
在外面漂了几年,他们终于回到了老家南宁,父母原谅和接纳了他们。
为爱私奔,儿女多数是赢家,他们正式成了夫妻。
婚姻不像爱情,总是充满激情和疯狂,婚姻生活会逐渐趋于平淡,需要油盐柴米,生儿育女。
可两年过去,她一直没有怀上,去医院检查,原来那一次生育在她命运中刻下一道永远的伤疤,因为大出血可能导致她从此不孕。
婚姻狼烟四起,父母就他一个儿子,指望他传宗接代。他们只好黯然离婚。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遇到先前在东莞打工的好友,说起自己的遭遇时,朋友告诉她一个惊天大秘密:她的孩子并没有死去。她连忙追问前夫详情,起初他坚持不说,后来敌不过她天天纠缠拷问,只得从实招来:孩子的确被一个居民小区的老太太抱走了!他还透露,那个老太太讲桂柳话,具体是哪里人,他不知道。
她有一个念头:寻找女儿!
她重新杀回东莞,一边打工一边寻亲。她终于打听到那个老太太的下落:柳州人,儿子在东莞开厂。
寻到那个工厂时,物是人非,先前的老板已经把厂转让了。
线索中断,茫无头绪。但她没有放弃,找到女儿成为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她来到了柳州。
柳州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找一个无名无姓的人,好比大海捞针,难!
她先驻扎下来,找一份工作,然后打算寻遍柳州每个角落,直至找到孩子,她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下班后,她一个个社区寻找,打听在东莞住过的老太太。两年过去,毫无所获。同事建议,不如去幼儿园找孩子。因为孩子多少长得像父母,一看就知。
她真的一个个幼儿园去蹲点。晃眼又是一年,一个周末的傍晚,她守候在一家幼儿园门口,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女孩子突然进入她的视线,孩子站在门口,正等人接。
她的脸庞、眼睛、鼻子、嘴巴,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既有前夫的影子,又有自己的模样。看到那孩子,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和心动。
她一直盯着孩子看。十来分钟后,孩子被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领进小车,接走了。她着魔一般,搭辆的士尾随而去。他们进了一个小区和一栋房子,她牢牢记住了。
命运给她完美的结局
她去过那小区几次,像特务一样盯梢和收集线索。
知情人告知,那男子先前在东莞做过生意,没有妻子,只有个女儿和老母亲,回到柳州后又开了家加工厂……果然!她激动得全身颤抖。
她找到男子开的工厂,看到门口竖起一块广告:招工!
她灵机一动,以应聘的方式见到了老板,老板告诉她,他招的是保姆,因为工作太忙,母亲身体不好,女儿无人照顾……他话音未落,她马上说:我愿意!价钱随你定,我一定会做个称职的保姆。
他迷惑地望着她,一个看上去清爽顺眼的女子,竟然不管价钱,一口答应做保姆,感觉有点怪,但他没有道破。
他开出的价钱是每月4000元,包吃包住。
她欢天喜地搬进了他的家,四房一厅的大房子。
她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饭菜做得非常可口,照顾老人十分周到,视孩子为自己的亲生……他非常满意,先前叫她阿姨,后来改口称阿妹。
有时送孩子上幼儿园后,她会跟老人聊天,有意无意扯到往事。老人没有防备,将在东莞的经历和盘托出,原来儿子成家后,曾经有一个男孩。他在那边发展顺利,挣了几千万元。一日,前儿媳带孩子去逛商场,她专心挑选衣服,忽略了照看孩子,导致儿子从商场四楼电梯摔下,当场身亡。从此夫妻反目,导致离婚。后来老人发现一个弃婴,捡了回来。那时,儿子在东莞的生意做得不顺,干脆回柳发展……
她听了,一阵感叹,竟然满脸泪水。
看得出来,无论是老人还是他,都把孩子视为珍宝。孩子何幸,遇到这样的人家!她把那个家完全当作自己的家,全身心投入。自从有了她,他放心把一切交给她,全心全意打拼事业,出差在外也不用牵肠挂肚了。
有时一家人出去玩,别人都以为他俩是夫妻。
邻居说,孩子越来越像她,他也认同。她很想把真相说出,但害怕真相会毁了这一切,她只好打着哈哈说,生活在一起久了,长得就像了。
光阴似水,又过了3年。一天,他说:阿妹,你会离开这个家吗?
她觉得莫明其妙,不知如何回答。
“我害怕你离开。”他深情地望着她:“你已经融入了这个家,这个家不能没有你了!你愿意做一家之主吗?”不等她回答,他掏出一枚戒指。
其实,她已经偷偷地爱上他,每次他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些礼物。有时他们会整宵聊天,关于生意,人生、命运和感情,他的眼里柔情似水,她也是脉脉含情……
她接过戒指,轻轻地说:我愿意!
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次日,他向母亲和孩子庄严地宣布:从此以后,我的阿妹,是妈妈的媳妇和我宝贝女儿的妈妈了!
孩子欢腾起来,老母亲笑容如菊。
“其实……”她搂住孩子,止不住热泪滚滚:“我就是你的亲妈妈!”
她以为他和老人会大吃一惊,谁料两人都说:我们早就知道了!看女儿跟你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天哪!她何其有幸,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
那一天,正是2013年旧历八月十五,天上月正圆。6年漂泊,她不但找到了女儿,还找到一个丈夫和一个家。
有时,人生真的充满了传奇。
她哭了整整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