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在即,“高考移民”也如影随形地又一次进入了公众视野。据报道,2013年以来,内蒙古自治区针对“高考移民”已相继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保障合法迁入的外省市考生与本区原有考生公平竞争。然而,还是遏制不住假的。仅2014年,他们就成功清退了1465名“高考移民”。虚假“高考移民”的猖獗程度可见一斑。
人口有流动,就会有移民,因此而产生的“高考移民”是一种正常现象。但大规模的“高考移民”绝对谈不上正常,它钻的是国家政策的空子。我国幅员辽阔,各省市区之间不仅发展不平衡,教育水平也存在极大差距,这一客观存在决定高考录取分数线还不可能划一,不能不对偏远地区予以倾斜。因此,同样的高考分数,在此处可能只能读专科,而在彼处却可能就读一本院校。也正是这个“剪刀差”,给了那些有能量的人跃跃欲试的冲动。一旦得手,“高考移民”的性质也就发生了畸变,显见关联的是吏治等一系列问题。内蒙古有关部门发现,相当多的移民家长为邻省的公职人员,许多还是领导干部,他们采取非正常手段迁移户口,通过不正当手段为子女在内蒙古空挂高中学籍。这些“高考移民”一方面在原籍享受优质的高中教育,另一方面又侵占国家分配给内蒙古的优质高等教育资源,这就是非打击不可的了。
有意思的是,“高考移民”并非只是当代的产物。我们不是喜欢拿高考和科举类比嘛,而在科举时代,“科举移民”也成了一种现象。比较起来,二者真是何其相似乃尔。稍有差别的是,现在叫“移民”,那时叫“冒籍”,冒充籍贯,不是那儿的人而冒充那儿的人。
洪迈《容斋随笔》说,他家藏有一本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年)的登科进士名册,他惊奇地发现,该榜50人中除了第9名的刘烨,“余皆贯开封府”。他推测,未必是京城的人水平有多高,很可能是“外方人寄名托籍,以为进取之便耳”,因为京城考生的录取率高。这是很有可能的。吴宗国先生考证,唐朝科举录取比例最高的是长安、同州和华州。长安是京兆,另两处也在今天的陕西境内,属于京兆的辐射范围。这种情况在宋朝想来也是同样。方勺《泊宅编》有一段自白,印证了“科举移民”的存在。方勺是江西考生,但跑到杭州应举,结果给人告发,不让考。方勺就找了杭州知州苏轼,“赖公照怜,得就试”。这就是说,有赖东坡从中斡旋,他的“科举移民”问题才算过关。至于东坡如何操作,史书没有多说两句,成为憾事。
对“高考移民”的处理,内蒙古有关部门已经与相关省市纪律检查机关取得联系,明确对涉及公职人员伪造身份的,将严肃查处。而处理“科举移民”,比这要严厉得多。举个极端的例子,万历乙酉科(1585年)查出共有浙江冯诗、章维宁等8名“科举移民”,怎么处理的呢?冯、章二人“枷示顺天府前”。这年冬天偏偏“凛冽倍常”,二人“僵冻几死”,赖同乡沈继山“以乡曲怜之,倍予衣食,得不毙”。而沈继山却为此付出了贬去南京为官、降俸二级的代价。枷满之后,冯、章二人与其他6人“俱发为民,禁锢终身”。本人无意对严刑峻法津津乐道,只是想说,仅内蒙古一地的“高考移民”便如此严重,估计全国范围的治理用常规办法是难以奏效的,套句俗话说需要“加大力度”。
“欲求事君,而先欺君乎?”宋人这句话是针对“科举移民”说的,把“君”置换成“国家”或“社会”。那么,始于投机行为而必然导致欺诈行为的“高考移民”,不仅会严重损害高考的公正性,而且想迁来就迁来,想迁回就迁回,也让我们见识了权力的滥用程度,非刹不可。(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