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作为奇石的集散地,汇聚了来自各方的石头。近年,有不少石友都对水冲石器感兴趣,其古拙的造型,精湛的打磨技艺,华美的艺术表现力,深厚的文化内涵,都在向人们展示着上古器物的美学伦理。这些新石器时代的礼器及生活用具,已淹沉在广西的右江水域达数千年之久,历经了漫长岁月的拷问,很多石器的表面都已经玉化,由此散发出的温润含蓄的岁月光泽,为观者打开了一扇通往人类早期生活现场的闭抑大门。
我有一友人,于两年前购得一枚双肩石器,硅质岩的表面,已经形成了色彩绚丽的石皮,苍古的包浆,显现出油脂光泽,仿佛时间的容貌,被融入了这一古旧的物体。可惜的是,石器是残缺不整的断片,只有上半部分,约有20CM长,从双肩处往下,正面略往内收,窄于背面,构成一个轻微的梯形,线条流畅,质感凝重,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友人当初爱其造型古朴典雅,石肤温润鲜亮,纵然只是残器,也不吝破费,买回家作为案头清玩,闲暇时便拿在手上,想象石器的完整形态是怎样的,下半段究竟有多长。希冀在鉴赏和把玩的过程中,找回历史的真相。
不久前,友人把这枚石器的照片发到了微信上,与石友共享。不想过了两天,有人在微信上说,石器的下半段在他手上。友人赶紧相约见面。对方驱车数百公里前来,两柄残器被试组到一起,果然天衣无缝,就是同一器物断开的上下部分。
原来这枚在水底沉寂了数千年之久的石器,约于几十年前的一次洪水中,被水流冲激碰撞,断成了两段,彼此隔开有了一定的间距。两年前,石器的上半段先被一艘捞沙船捞出水面,常年作业的船主,根据石器的断口判断,石器断开的时间没多久,下半段很有可能还在水下。可是没有具体的方位,想要从茫茫大河中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谈何容易?所以一段时间打捞无果之后,石器的上半段被流入了市场,被我的朋友买走。几个月之后,另一艘捞沙船捞到了石器的下半段,又被另一个买主买走。
新买主从船主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直在多方打听,究竟是谁持有石器的上半部分。历时两年之后,他终于联系上我的朋友。不过,虽然双方都有意将石器组合完整,可是由谁持有,也成了一个问题。双方都想买下对方手中的另一部分。经过协商,我的朋友最终得偿所愿。重新接合的石器,长44CM,经过流水和砂砾的打磨,石皮上的色泽条纹层次分明,灵韵饱满,像是时光烙刻的痕迹,无言地记录着从身上流过的幽暗岁月。
而且,它是经过一批对石器怀有虔诚热爱的人的努力,断而重合,散而复聚的结果。通过曲折的事情经过,可以看到上古器物在时间的轴线上,留下的鲜明印记。这种特殊的文化体验,也就是收藏所带来的乐趣。(陶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