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几逢开口笑,座中况有霍嫖姚。
杨芳,生卒年不详,明代巴郡(今重庆市)人。万历二十七年(1599),以副都御史出任广西巡抚,在桂七年。
明崇祯十年,明朝的另一个人来到桂林。不过,他的到来却给逍遥楼带来新的谜团。
这个人就是著名的地理学家徐霞客。
明崇祯十年(1637)闰四月二十日,到兴安。当年徐霞客52岁,从上年九月,携一僧一仆,开始人生最后一段历时最久的游览生涯。
徐霞客在桂林近一个半月,游遍桂林四周的山。曾两探七星岩、三上雉山。多次要求登独秀峰,而未能如愿,成为终身遗憾。徐霞客对桂林附近60多个岩洞的全面考察和对各洞内部形态准确生动的描述,被国内外学术界叹为观止。桂林是《徐霞客游记》记载最详的大城,记述了府城、王城、衙署、街市的布局。
比起一些朝廷主持修撰的“正史”,《徐霞客游记》最大的历史价值之一,就是它的真实和相对准确的细节。
“十九日,以行囊简付赵主人时雨。余雨中出浮桥,将附舟往阳朔。时即开舟,挨挤不堪;姑入空舟避雨,又不即去;乃托静闻守行李于舟,余复入城。登城楼,欲觅逍遥楼旧迹,已为守城百户置家于中。遂由城上南行,二里,抵文昌门。”这是《徐霞客游记》中关于逍遥楼的记载。
明刻本《大明一统志》中关于逍遥楼仅一段简单记载:“逍遥楼在府城东唐建,颜真卿书额刻于石;(唐代曾任桂州都督的河北人)王晙诗‘晦日登楼望,江山一半春’,即此。”不知道徐霞客是否按此来寻找逍遥楼。
“欲觅逍遥楼旧迹,已为守城百户置家于中。”这是徐霞客游记中所有关于逍遥楼的记录和线索。
明代兵制实行卫所制,千户所下设有百户所,统兵120人,分为二总旗,十小旗。百户为百户所的长官,相当于现在的连长。
何为“逍遥楼旧迹”?“守城百户”如何“置家于中”?
徐霞客没详细说明,这不符合徐霞客的一贯风格。
先来看看徐霞客在桂林的日程。
四月二十日到兴安。一路游览。二十八日到桂途中。二十九日游木龙洞、虞山。五月初一游叠彩山、伏波山。初二游七星岩、七星山。初三,追录游记。初四,游独秀峰、榕树门、隐门。初五,雉山。初六,南溪山、刘仙岩。初七,南溪山、崖头。初八,北门诸山。初九,象鼻山、斗鸡山、穿岩。初十,约登独秀峰。十一日,龙隐岩、月牙岩、程公岩。十二日,西山、中隐山、侯山。十三日,辰山。十四日,尧山。十五日,黄金岩。十九日,定阳朔舟。
疑团似乎越来越浓。
如果逍遥楼还在,以逍遥楼的影响,徐霞客在桂林多日为什么丝毫没有提及?哪怕从外形上简单描述!
原因,或许有两种。
一、此时逍遥楼已经不在;二、逍遥楼还在,但已经不对外开放。如果只是不开放,以徐霞客的习惯应该会去记录。
不知为何,曾经的一代名楼逍遥楼,居然在徐霞客这里变得一笔而过,语焉不详。
这是逍遥楼的遗憾,也是徐霞客的遗憾。
与逍遥楼一起遗憾的还有独秀峰,徐霞客几次申请登独秀峰,却一直没能如愿。以至于《徐霞客游记》中独独缺少独秀峰。
倘若徐霞客来的时候,逍遥楼已经不存在,那么,疑问又来了。
《桂林通史》(钟文典主编)第五章《清末民初新旧嬗变的近代桂林》第180页中的“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绘桂林城图”中又明确标注“逍遥楼”在当时的“行春门”和“东江门”之间。
没有史料明确逍遥楼在徐霞客来桂林之前是否存在,或者毁于元末明初的战火,也没有史料明确徐霞客来桂林之后是否有人重修逍遥楼。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从崇祯十年(公元1637年)到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这208年的历史长河中,逍遥楼应该有人修缮或者重建。
重修者是谁?修建的样式如何?不得而知。
另外,一些网络上的资料说,逍遥楼最后的消失是因为抗日战争期间日军轰炸桂林城所致。
对此,多年研究桂林抗战历史的魏华龄明确表示,据他了解,抗战前桂林应该是没逍遥楼的。
魏华龄先生的表态颇具价值。的确,抗战期间,众多文化名人云集桂林,如果此时逍遥楼尚在,这些文化人的笔下应该出现关于逍遥楼的片言只语。遗憾的是,他们的笔下却鲜有“逍遥楼”三个字。
不能不让人遗憾,始建于唐代的一代名楼逍遥楼竟然不知不觉被人遗忘。
这是桂林历史的遗憾。
中国不乏名楼,它们的命运多是一波三折。但有一点,它们的多次重修皆因其具有厚重的人文价值。
黄鹤楼,因为崔颢和李白的诗。
岳阳楼,因为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
大观楼,因为孙髯的天下第一长联。
滕王阁,则因为王勃的《滕王阁序》
逍遥楼呢?无疑与李靖和颜真卿这两位陕西人有关。
桂林的逍遥楼为何最初取名为逍遥楼?虽然众多文献中没说明,但有一点学界却达成共识,这个名字与庄子的名篇“逍遥游”有关。
关于庄子的逍遥游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文化学者余秋雨在《何谓文化》一书中如是表达:
“我在《中国文脉》一书中,撇开思想高度和历史影响,只对先秦诸子的文学品相进行排列,分出了如下三个等级———
第一等级:庄子、孟子;
第二等级:老子、孔子;
第三等级:韩非子、墨子。
……
选庄子的代表作就有点麻烦了。他的那些名篇,各有精彩,较难定夺。最后还是决定选《逍遥游》,一是因为它最著名,二是因为‘逍遥游’这三个字,我历来看作是中国艺术精神的最高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