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伏波山,卓立于漓江西岸,下临深潭,山下有一洞,宽敞明亮,洞内有硕大倒挂的石头,与地面青石只有一刀之距,传说是伏波将军马援试剑斩断的,好看极了。凡到桂林来游玩的,无一人不在这洞中流连忘返。这个洞就叫还珠洞,要想知道这洞名的由来,就要从张孝祥讲起。
宋代乾道元年,张孝祥任桂林静江知府兼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他上任以后,决心在桂林干出一番事业。他见桂林奇山秀水,景色迷人,更是酷爱有加,在公事之余,常常外出游山玩水,写诗填词,抒发自己的抱负,畅叙出“不与石天管喉舌,犹堪岳立镇江南”的雄心。
有一天,张孝祥同好友张维来到伏波山下的洞里游玩。当时这个洞有的人叫它为东岩、有的人叫它伏波岩、还有人叫它玩珠洞。他们两人来到这岩洞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个老渔翁撑着一只鸟排,在伏波山下的深潭里捉鱼。张孝祥看了一会那渔翁撑排捉鱼的架势,就知道他是这伏波岩的常客,便向老渔翁问道:“老人家,你知道这个洞为什么叫玩珠洞吗?”
老人见问,就将鸟排撑近岩边说:“知道,桂林的3岁把爷都知道这个故事。传说以前,这个潭比现在深得多了,深到可以通到南海的水晶宫。南海有一条老龙,常到这深潭里来游玩,见这岩洞景色迷人,风清气爽,就变做一个老人在洞里乘凉,两眼一闭全身舒服,不觉就睡着了。一个小渔童来这里捉鱼,见老人手里拿着个闪闪发光的宝珠,好看极了,就把它拿回了家。他的爸爸一看,是颗龙珠,又惊又喜,忙问他是从哪里捡来的?小渔童将拿龙珠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老渔翁听儿子一说,便嗔怪地说道,‘我们渔家有个规距,再穷也不拿不义之财,你快点把龙珠还给那个老人。’小渔童听了爸爸的话,拿起龙珠便跑回洞里,塞回老人的手中,那老人还熟睡未醒……”
张孝祥和张维听到这生动的传说,觉得很有意思,不住地点头。老渔翁见两位官人听得这般入神,就不由叹息道:“哎,我们渔民老实,不乱拿别人的东西,可是,我们老百姓的东西却白白被人抢走、骗走,从来见不到有归还的……”
张孝祥一听,不由心里一惊,忙探问他讲这话的原因。老渔翁看这两位官人讲话随和,就打消了心中的顾虑,直言不讳地将这里官府衙门的刁吏如何贪赃枉法,老百姓怎样遭冤受苦的事诉说了一番。张孝祥听得心生怒火,眼睛鼓起像两只灯笼;张维听了,气得捻着胡子也不讲话。看老渔翁把鸟排又靠近了,张维才回过头来,对张孝祥说:“老兄,你是桂州一府的父母官,应该叫你的部下向百姓归还‘龙珠’才是呀!我看这洞不该叫东岩、伏波岩、玩珠洞,应该叫还珠洞才合情合意。”
“好,好!”张孝祥完全明白张维话中的意思,不由高兴得拍手赞同,“我们今天就把这洞改称为还珠洞吧!”
老渔翁听他两人一问一答,得知这向他打听岩洞来历的官人就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张孝祥,吃惊得脸都变了颜色。正想叩头请罪,张孝祥扶住他说:“老伯,多谢你的指教。今后,我一定想办法叫那些偷‘龙珠’的人,归还你们的‘珠子’。”
老渔翁听到张大人许诺要叫那些偷“龙珠”的人归还“珠子”给老百姓,心里比捡到了珠宝还高兴,向两位大人千恩万谢,撑着鸟排走了。张孝祥和张维在伏波岩游玩时得到这等百姓讲述的社会实情,同样如捡到了宝贝,他们也乐呵呵地回府衙去了。此后,张孝祥主事执政秉公无私,做了好几件大事:严厉地惩罚了贪官,妥善地赈济灾民,叫官府“还珠于农”,很受老百姓的称赞。那打鱼的老人又在众渔民中,把那天在伏波岩和他们谈的话一讲一传,张孝祥和还珠洞的名字,很快就在桂林传开了。
冬去春来,半年过去了。张孝祥又同张维来到还珠洞游玩。这时,春雨连绵,漓江水涨,江上打鱼的人特别多,伏波山的深潭被十数张鸟排围成一圈,渔翁正在打水赶鸟,吆喝着捕鱼。张孝祥来到状元石边,碰巧,又遇上了那位撑排捕鱼给自己讲故事的老渔翁。张孝祥还没开口,老渔翁就将鸟排靠近洞边,放下手中竹竿,弯腰选出一条大鳜鱼,硬塞给张孝祥,并说:“知府大人,多谢你想着我们老百姓,这半年,我们好像遇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百事顺意,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来偷珠抢宝了。”
张孝祥看老渔翁一片诚意,也不好推辞,伸手接过鳜鱼说:“老伯伯,我半年里做了点事,还多亏你的指点呢。要不是你给我们讲还珠洞的故事,说官吏贪欲扰民,我还想不到‘宝珠还农’的道理呢。今天,好菜你给我备好了,那我们就一起来喝两盅吧!”
老渔翁摇了摇头说:“酒,我就无法陪大人喝了,我还要和大家一起去打鱼。得到大人还给我们这个‘宝珠’,我们这些水上游龙也就会重游大海了……”接着他又对张维说:“不光知府大人为百姓造福的事做得好,您给这玩珠洞改名为还珠洞也有意思!”
张维笑着答道:“我的洞名改得好算什么,我们这张知府的字还要写得好呢!”
老渔翁听张维说张知府写得一手好字,撑排围鱼的事也不管了,缠着张孝祥要字,并诚恳地说:“张大人能给我写一幅字,我就拿回家供在香火神堂上,让它天天享受香火的拜祭……”
“我们的知府大人最不喜欢别人拜祭,他的题字是贴在岩门口才出名的,我来给你讲个他写‘凤凰泉’的故事吧。”张维正想讲下去,张孝祥却打断他的话说:“你少说两句给我贴金的话罢……”老渔翁见张维要讲张孝祥的故事,不管张孝祥怎样阻止,硬是催促张维一定要讲下去。张维只好对老渔翁说:“大前年,张知府游南山,见慈云岭下的凤凰泉水好,兴致来了,就挥笔写了‘凤凰泉’3个大字贴在泉边,十人见了十人爱,百人见了百人赞。连蝴蝶都飞到泉边来起舞凑热闹。哪晓得这众人的赞赏,竟气坏了皇帝的小舅子夏执中,他仗着王势,当场撕下张知府的字,换上他写的‘凤凰泉’,那字难看死了,游人们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但有话只好沤在肚里,不敢讲出口。有道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夏执中题字出丑,万人嗤笑的事慢慢地传到皇上那里去了。皇上不信,就摆驾到慈云岭下去看,一看气昏了。他立即下令,撕掉了小舅子的歪字,重新换上了张孝祥的墨宝……”
这一回,轮到老渔翁听故事入迷了。张维讲完了,他还想听。张维笑着说:“你这样喜欢听张知府的故事,何不叫张知府给你写一张‘还珠洞’……”
老渔翁一听有理,就缠着张孝祥要字。盛情难却之下,张孝祥只好答应渔翁,叫他明天中午在洞里等候,自会有衙役把字送来。第二天中午,老渔翁到洞中不久,果然有一个衙役来到洞里,把张孝祥写的“还珠洞”3个字交到了他的手里。老渔翁千恩万谢,捧着字,撑排回到家里。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十里八乡。跟着,好多人都来找张孝祥题字。张孝祥无法推辞,便接受了。
张孝祥为桂林岩洞景点题字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京城,又被皇上小舅子夏执中抓住了攻击的机会。他立刻上奏一本,胡说张孝祥收买人心,“罪戾盈积”,皇上昏庸,听信谗言,不问青红皂白,一旨下来,就削了张孝祥的职务。
接到圣旨,张孝祥又气又恼,只好匆匆准备行装,离开这山水秀丽,朝夕相处的桂林了。临行前,他和张维再一次到伏波山还珠洞告别。不知怎的,他们刚进洞,好多百姓就捧着酒,拿着礼物来到跟前,有的举杯敬酒,有的拱手作揖,有的还拉着张孝祥的衣角,眼含热泪喊道:“张大人,你是我们最好的父母官,是最开明的好知府,我们实在舍不得你离开呀!”张孝祥看到这些可爱的百姓,双眼也湿润了。他拱手哽咽着,好久才说出:“谢谢,父老兄弟,谢谢你们的厚爱了!”
张维也被这场面感动得眼眶潮湿,想了想,放开喉咙大声说道:“父老兄弟们,我们的张知府,是在这里听到还珠洞的故事,也是在这里想到把‘宝珠’还给百姓的,如今他要离开这里了,各位要是舍不得他,就请大家多向后人讲讲这还珠洞的故事好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好!张知府我们留他不住,就把他写的字刻在岩洞上,千秋万代留给后代看好了。”张孝祥踮足向人群中一看,那讲话的就是讲还珠洞故事的老渔翁,于是再也忍不住悲伤,向众人挥着手缓缓地走了。
就在这天,老渔翁从家里拿出张孝祥写给他的“还珠洞”3字,请高明的石匠将字刻在了还珠洞口。跟着,其他得到过张孝祥真迹的人,也效仿老渔翁的做法,把他的题字刻上了岩壁,不几天,桂林的岩洞景区都出现了张孝祥的摩岩题刻。他这些手迹题刻一直保存至今,有的还清晰可辨呢!(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