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前的今天,“七七事变”爆发,卢沟桥的枪声标志着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的开始,更是中华民族全民抗战的起点。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无数中国人捐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为民族而战。
而桂林人民也永远不会忘记,71年前的桂林保卫战,这是桂林自建城两千多年以来的历史长河中,最为壮怀激烈的一次战斗。抗战歌曲《八百壮士》的歌声仍在回响:“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守东战场……”尚存于人世的几位老兵,他们仍然记得当年那场战场,他们再次为我们讲述了那段血与火的历史。
- 以建明(九十四岁)
- 黄海潮(九十五岁)
- 伍永植(一百零一岁)
- 韦重光(九十八岁)
- 抗战中被破坏的中正桥(解放后改名为解放桥)。(资料图片)
- 1944年11月,被日军占领的桂林火车站(资料图片)
- 桂林保卫战时期的桂林城(资料图片)
- 20世纪40年代桂林保卫战后的桂林(资料图片)
以建明:驻守伏波山一年多,从未让鬼子飞机越过防线
以建明,住在永福县城向阳路上的一位普通老人,每天都会端一张小椅子坐在临街的门口,偶尔抽根烟,跟过往的邻居聊聊天。老人已经94岁高龄,头发、胡子都已斑白,腿脚还有些不太利索,表达也不再流利,外人看来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老人。然而,他却是一个不寻常的老人。
1941年,中华大地战火纷飞,桂林亦难免战事。刚满20岁的以建明,瞒着家人跑到桂林市,加入了桂林防空高射炮学生队,部队驻守在伏波山阵地。据老人回忆,当时在伏波山驻守的是一个中队十几个战士,还有一门高射炮,与漓江上游的紫金山,下游的象鼻山三个高炮阵地组成桂林城东面的防空线,严防日军空袭。
“我们每天清早起来就开始出操,然后是一整天紧张地学习操作高射炮。”以建明对当年的记忆已经不是太完整,但说起打鬼子依然有些激动,“日本人当年最怕我们广西兵,我们打起仗来都不要命的。”老人用零散的回忆告诉记者,当时他们虽然是学生队,但要求时刻处于临战状态,一旦发现敌机来袭要立刻投入战斗。老人说在伏波山驻守的一年多时间里,经常有鬼子的飞机想偷袭桂林,但从来没有越过他们的防线,还打下来过几架飞机,“看着鬼子的飞机冒着烟掉下了,阵地里一片欢呼,特别解恨。”
后来,日军突破衡阳大举向桂林进军。以建明随部队紧急开拔到恭城龙虎关与当地民团一起阻击日军。回忆起在龙虎关的战斗,以建明印象最深的是当地的老百姓打鬼子特别积极,大家都是用土枪土炮对付日军的“三八大盖”步枪和迫击炮,尽管装备差,人员少,但是在正规部队接管前,他们没有让日军跨进龙虎关一步。
除了桂林保卫战,以建明后来跟随部队参加无数次战斗,还考入了黄埔军校成都分校。战争留给老人的记忆是艰苦的,“在伏波山的时候每天两餐饭,一餐4两米饭,吃的菜有时是去捡回来的,但是从来不知道害怕。”
如今,94岁高龄的以建明老人四世同堂,生活过得很安逸,每天坐在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邻居,和每一个人打招呼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黄海潮:被困七星岩,孤身一人突围
在全州县全州镇的一个简易养老院里,95岁的黄海潮独自居住在这里。他没有儿女,原来有两个侄孙轮流照顾,后来因为亲人们要外出打工照看不到他,他只好住到养老院去,属于五保户,每月只有补贴105元。战场上,他失去了左手全部手指,炮弹让他的耳朵也不太好使,双脚行走也不方便,需要依靠拐杖,但老人面色红润气色不错,说起话来字句清晰。照顾他的工作人员说老人这几天有点感冒,之前身体很好,每天吃饭还要喝掉一斤当地自酿米酒。
黄海潮1938年参加广西学生军,1940年进黄埔独山4分校18期步兵科,龙里辎重兵学校。1943年10月,新婚不久的黄海潮就到国民革命军第74军57师报到,参加了常德保卫战。随后回到广西加入了国民革命军第31军131师391团输送连,参加了桂林保卫战。1945年加入新1军,最终军衔为少尉。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是老人回忆起当年开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日本人真是坏啊,什么人都杀,我们部队不会虐杀俘虏,日本人对待抗日部队俘虏了全部杀掉,一个不留!大家对日本人的憎恨到家了,战斗起来都十分拼命。”老人年纪大了语速很慢,缓缓诉说了当年的一段战斗,“那时我们部队要渡过漓江快速撤退,江上还没有解放桥,只有木头架设的小桥,江水很急,有很多个旋涡,日本人追得紧,我身边有四五个战士就掉江里了。我本来上了岸回头一看有人落水了,马上下水去救人,但一下就不见了人影,我仗着身手好只捞回来两条枪,还有一挺机枪很可惜捞不回来了。最后战斗至七星岩洞里面,我身边的战友全死光了,就剩下我一人突围活了下来。”回忆至此,老人不禁感概万千。
伍永植:坚守象鼻山,被俘后幸运逃脱日军魔掌
伍永植今年101岁,在不久前刚过完他的百岁大寿。他住在全州县文桥镇栗水村庄屋屯的一个一百多人的小村落里,这里整个村子都姓伍,都是一个大家族。老人过百岁生日时,老人的子子孙孙大部分都回到了家乡来为老人贺寿,热热闹闹为老人度过了百岁寿辰,让老人很开心。
据伍永植孙子说,老人生性喜静,平时没事就喜欢在住的小屋门前走廊上静静坐着发呆。小屋周围都是一片片绿色的庄稼,老人也没闲着,在旁边种植了一小亩菜地,闲来无事就浇浇水、种种菜,有时候也会拿着柴刀到附近的小山里砍点柴火回来。村里没有商店,离最近有商品售卖的村落集市要走四五里路,老人经常提着酒瓶去买米酒,一次两斤。但是最近老人身体有些不好,一直都在吃药,听力下降严重,交流十分困难。在其家人的帮助下,记者只能简单了解到一些老人老年的情况。
1938年,伍永植参加国民革命军工兵二团三营9连,1944年加入全县(全州)民团,在才湾、山川进行抗日活动,其间参加了桂林保卫战防守象鼻山的战斗。在坚守象鼻山的战斗中奋战了三天三夜直至弹尽粮绝,突围失败被日军俘虏。俘虏后在行至全州的路上,因为美军飞机对日军部队的射击,伍永植乘乱逃进山中,幸运地逃过了日军的魔爪,其他一起被俘的战友都被日军残忍地杀害了。逃出来后,伍永植加入部队,在全州一带继续跟日军顽强战斗,在一次战斗中,老人的膝盖被一颗子弹击中失去了战斗能力。
交谈中,老人捋起裤腿露出右腿,还能看到膝盖上一个深深子弹洞痕,这成为他一生永不磨灭的记忆。
韦重光:扼守鹦鹉山时“临渴掘井”,迅速提升士气
1944年10月,侵华日军突破衡阳后,长驱直入直逼桂林城。10月底,桂林城东西南北四面受敌,守军陷入孤立,形势空前严峻。然而,当时负责桂林城防的主力部队被白崇禧全部调走,换成毫无战斗经历的新兵部队,一时间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当时负责驻守桂林城北门鹦鹉山阵地的46军175师523团1营多为新兵,有的兵甚至还不会使用枪械。情急之下,1营2连连长韦重光向营长提出一边备战一边集训新兵的建议。建议很快得到桂林城防司令的同意,由韦重光主持全营新兵进行实弹射击、手榴弹投掷、近身搏斗等基本技能,短时间内部队士气和战斗力得到了很大提高。
近日,记者在荔浦县见到了这位敢于“临渴掘井”的连长。
韦重光现在和小女儿一家住在荔浦县城。老人看上去皮肤光滑,总是面带微笑,很是慈祥。老人的女儿告诉记者,今年98岁的韦重光身体一直很好,80多岁时还天天到山上锻炼,但是6年前老伴去世后,韦重光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老人现在每天都要睡20个小时的觉,就像个婴儿,吃饱不久就犯困要睡觉。在老人好不容易起床的间隙,记者试图向老人了解当年参加桂林保卫战的情况,然而老人已很难再回忆起往事,甚至难以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记者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驻守在哪个阵地时,老人竟然很清晰地说出了“鹦鹉山,北门”。
后来在老人家中,记者见到了一本由荔浦县政协编写的《荔浦文史》第七期,上面刊登了一批韦重光写的《桂林保卫战亲历记》,详细记录了桂林被日军占领前的一段城防战事。
1935年,18岁的韦重光毅然弃笔投戎考入广西航校第3期飞行班学习飞行,随后转入黄埔军校桂林六分校15期。军校毕业后加入国民革命军46军,1944年7月赴衡阳作战,后被抽调撤回桂林参加桂林保卫战,时任46军175师523团1营2连连长的韦重光带领连队驻守在鹦鹉山以东阵地,负责桂林城防司令部右侧翼警戒。
当时,日军大部队兵临城下,而由新兵组成的桂林城防部队人心涣散,韦重光大胆建议紧急集训新兵,提升士气。建议被批准后,韦重光也担负起了主持全营新兵作战技能训练的责任,由于训练有方,部队的战斗力和士气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然而,随着日军攻势加剧,尽管桂林城防部队和民团、百姓奋力抵抗,战况变得十分惨烈,双方损失惨重。无奈,双方实力悬殊,桂林城防逐步呈溃败之势。
时任桂林城防司令韦云淞弃城西逃,韦重光的2连却被命令留守阵地等待新指令。久久等不到新指令的韦重光发现形势不对,急忙跑回营部和司令部,发现早已空无一人。无奈之下,韦重光只好带领连队伺机突围,最后全连准备从西门往猴山坳突围时,遇到撤退在此的营部,又被要求负责掩护大部队突围。最后,韦重光带领全连与日军鏖战一夜,只剩下一个班的士兵得以存活下来。
突围的第二天,桂林城被日军侵占,韦重光和他的士兵站在城外的山头上只能望城兴叹。此时的桂林城,经过半个月的枪林弹雨后已是一片焦土。
71年过去了,桂林城早已旧貌换新颜,成为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而韦重光老人平静的面容中也不再有曾经的峥嵘,让老人健康地安享晚年是他的儿女们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