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曾有《“飞虎队”飞来柳州》一文见于南国今报，述说了美国“飞虎队”在柳州基地的历史。而在此之前，中国空军、苏联空军志愿队的英雄们，也曾在这里起飞，激战长空。

　　广西航空学校的建立

　　柳州机场的修建和广西航空学校的设立，初衷是新桂系为了谋求地方自保自强，结果却在抗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934年4月，驻柳州的广西省航空管理处组建第四集团军航空学校。次年1月，航空管理处与航校合并为广西航空学校。第一任校长由第七军军长廖磊兼任。校本部设有教务处、技术科、政训处、总务科，飞机教导大队、机械厂、警卫大队、高射机关枪大队，先后招收飞行班、机械班、炮射士班、侦察学员班、特种学兵班，培养了90名飞行员，建立起桂系最精英的航空部队。1937年9月，广西航校与迁柳的中央笕桥航校合并。广西空军编入中央空军第三大队第七、第八中队和第三十二独立中队的战斗序列，飞向抗日前线。在滕县、归德、南昌、南雄、武汉、襄樊，还有南宁、昆仑关等地的空战中，与敌人展开血与火的拼杀，先后有黄莺、韦一青、莫更、何信等15名师生血洒蓝天，壮烈牺牲。

　　送李宗仁上战场

　　抗战爆发，军务万分紧急。1937年8月28日，李宗仁受命接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10月上旬，蒋介石再次来电催促李速赴南京，共商大计，并定于10月10日派专机来桂林接驾。广西航校的飞行员吕明、韦鼎烈执行了将李宗仁由南宁经柳州送达桂林的接力式飞行。吕明先生晚年的回忆，还是清晰如昨：

　　1937年10月9日天未破晓，队部突来电话，令我速去机场接受重要任务。抵机场，见军政要员齐集候机室。副队长韦一青宣布，决定派我驾英式“吉的”双座教练机送总司令李宗仁赴桂林……过了50分钟，估计已进入柳州地域，此时，机下正好有个云洞，朝下一望，地面上公路、田畴清晰可见。我果断降低高度，穿云而下。呀，柳州机场就在前方！我转头望了总司令一眼，只见他神态自若，和登机毫无两样。处惊不惊，确(实)体现出一种大将的风度！

　　绕场一周后，我将飞机降落，滑向待机坪。笕桥中央航校全体师生已集合在坪上恭候。李宗仁随即对他们发表即席讲话。这时，我看见本中队的分队长韦鼎烈也在欢迎的人群中。一时间，我突萌奇想：何不将柳、桂飞行任务交韦完成？韦欣然同意，总司令居然也一口答允。

　　1938年4月7日，台儿庄大捷的消息出现在中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指挥这次战役的李宗仁即刻名扬中外。消息传到柳州，城区通宵燃放鞭炮。激起了人们走向前方，击杀强敌的豪情。

　　飞行英雄云霄万古

　　“云霄万古”是抗战之前李宗仁为广西空军纪念碑的题词，而用之于抗战时期为祖国献身的英烈，倒是最为恰当的赞誉。

　　抗战之前，广西航校曾请过日本的飞行教官。两军相对之时，这些“老师”根本不把昔日学生放在眼里。然而航校学员们却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与日军飞机多次展开了血与火的拼杀。这些被戏称为“广西蛮子”的飞行员，是八桂父老值得骄傲的长空雄鹰。

　　吕明和韦善谋是广西航校飞行班柳州籍的学员。1938年1月8日，14架敌机空袭南宁，吕明和4位战友驾机迎战。这是广西空军在战场上第一次和日本空军交火，在敌机几乎3倍于我的不利情况下，击落敌机1架、击伤敌机1架。被击落的敌机残骸运到南宁体育场公开展览，当时轰动了整个城市。人山人海，万人空巷，人们奔走相告，指着敌机的残骸唾骂，仇恨敌人之情已然沸腾。

　　1938年8月30日，在广东南雄空战中，我方8架战机迎战敌机11架。吕明担任三分队僚机，当一、二分队俯冲攻击的时候，三分队在上方掩护。韦善谋则利用所驾驶的英制战机高空性能好的特点，多次俯冲扫射，击中敌机。交火中双方都中弹，韦善谋跳伞后在当地农民的帮助下回到航空站，吕明的战机飞到湖南郴州机场降落。此役广西空军与数倍于我的敌机作战，击落敌机6架，中方付出了2人牺牲、5人受伤、损失7架飞机的代价。

　　容县籍的飞行员韦一青，在驻防柳州期间与太平西街一位姓陆的柳州姑娘相恋，两人相约在抗战胜利后结婚。昆仑关战役中，韦一青和战友从柳州起飞增援地面友军，不幸座机中弹起火，坠于敌我两军阵地中央。1940年1月8日的下午，柳州军民在羊角山空军坟场公祭壮烈殉国的空军勇士韦一青。柳州空军总站站长题写挽联：“如今马革裹尸还，且与名关同不朽；未驱残敌领空外，犹留遗憾在人间。”这位年轻的飞行员无法实现他做个柳州女婿的美好愿望。

　　1938年7月18日，大队长陆光球率领黄莺等4架僚机在樟树机场起飞，与苏联志愿空军会合。黄莺为营救被日机攻击的苏联空军飞机(被救者为苏联志愿队领队巴比洛夫上校)，被尾追的日机击中，壮烈牺牲。

　　1938年3月25日，台儿庄之战正烈。何信、莫休与战友们驾驶14架战斗机飞往鲁南协助“台儿庄”决战。完成任务返航时。遭遇18架敌机围攻。莫、何两人处变不惊，驾机飞出令日机眼花缭乱的特技，迫使敌机近距离与我机“拼刺刀”。莫休驾机冲进敌机群，横冲直撞，伤其主机并击落两架。何信击落敌机6架，致其余敌机逃窜。率机队返航时，又遇敌机24架来攻。何信人、机都受重伤，驾机直撞，同归于尽。莫休连续击落两架敌机后，被迫弃机跳伞，被日机射杀。当时报刊报道：“此为中国抗日以来罕见的大空战，中国空军的勇敢，令人肃然起敬！”。

　　1938年7月16日，在保卫大武汉空战中，莫更壮烈殉国。人们在他的机舱里看到贴有柳州妇女后援会的一封慰问信。上面有莫更的一句话：“姐妹们，我莫更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等着看我的行动吧！”

　　这些飞行英雄们用鲜血和生命兑现了誓言。

　　苏联志愿队激战长空

　　抗战开始，国民党政府与苏联政府于1937年8月21日在南京签订了《中苏互不侵犯条约》，苏联政府向中国提供物资援助，并于11月派遣空军志愿队来华作战，参加了南京、武汉、南昌、广州、兰州、重庆、成都、西安的空战。在1939年底至1940年初的桂南会战中，也曾在柳州基地起飞，激战长空。

　　1939年的12月15日，苏联志愿队紧急进驻柳州机场。大战开始，与中国空军不时出动支援昆仑关地面部队作战。22日，日机9架侵入柳州空域，苏联空军迎敌，击落日机1架。12月27日，与日机在昆仑关上空激战之时，中国空军三大队副大队长陈瑞钿率32驱逐中队队长韦一青等，驾驶6架战机出动配合作战。12月30日，日军96式驱逐机18架来袭柳州，苏联空军与中国空军协同作战，一举击落日机8架。此役为抗日空战的一次重大胜利。次日，重庆各界召开慰劳会，向参战空军将士致敬。郭沫若在会上代表各界向参战空军将士献旗，新华日报1940年1月1日报道了空军屡建奇功的消息。

　　当年的“柳州空军坟场”也安葬了不少苏联志愿援华空军的英烈。

　　浩气英风长存

　　抗战前因训练失事牺牲的广西航校师生，抗战期间在柳州等基地对日作战阵亡的中国空军英烈，安葬于羊角山的“柳州空军坟场”。1944年8月14日的“八·一四”空军节，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驻柳人员，在此举行了抗战结束前最后的一次扫墓祭奠活动。抗战胜利之际，美国摄影师拍下了纪念碑的照片。笔下的纪念碑，与实物形神皆似。1945年8月26日，格里斯特在去医院探望同事的路上，中途看到了这个纪念碑，他走上前停留了下来，留下一幅素描，并特别提到当年美国飞虎队闻名于世时，很少有人再提到的早期中国飞行员。今天，他的说明对我们是一个很值得注意的提醒。

　　抗战胜利后，昔日的前哨基地，因历史变迁而冷落，空军墓地也随之荒芜，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如今，存留的只有1935年纪念碑落成时李宗仁、白崇禧题的“云霄万古”、“浩气英风”两块残碑。1999年有关人员在羊角山牛奶场宿舍区小道上找到时，碑石是一道水沟上的小桥。每天人来人往，碑上字迹已模糊不清。这碑石的遭遇，也称得上是历史曲折中的一个细节。所幸的是，这两块碑石现在得到了保护。(刘汉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