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晚报记者编辑来自全国各地,春节期间他们得以返乡与家人团聚。味道是一股刻骨铭心的乡愁,中国人的团圆体现在餐桌上,亲情、乡情凝聚在一道道年夜饭的佳肴上。今日,晚报返乡的记者将带来他们家乡的年菜,让我们共品四海年味和乡情。
《年味》
作者 陈中林
年味是一道道家乡菜
在香味缭绕里弥漫
年味是一朵朵炸响的礼花
在山村的夜空灿烂
年味是童年时的记忆
随故乡直到永远
温暖回家路之一道家乡菜
经典年菜“扣肉” 如今已成“摆设”
大年二十九,随父母回老家过年贵港市平南县思旺镇花凤村。从柳州回到老家,自驾要将近四个小时。其实回家过年也是近两年的事,因为去年家里起了新房,一栋楼,四层,算得上是小别墅。以前家里经济条件差,父母来柳州打拼,老家只有一间旧屋子,由于家里人多,每次回去都要去别的亲戚家挤。现在好了,有了自家的新房,一家人都愿意回家过年。
17日下午4点,车子停在家门口。下车走到庭院时,一阵肉香飘来,原来大院正在蒸扣肉。铁炉下柴火烧得正旺,两层蒸笼叠在炉子上。打开一看,一层蒸笼里装着七碗扣肉。这时肚子饿得不行的我伸手抓了一块瘦肉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喊着“香”。蒸笼旁,放着之前炸出来的油渣和猪肉皮。“这油渣扔了吧,没人吃!”村里的六伯吩咐“手下”。六伯是村上的“大厨”,每年的年菜基本都是他操刀。当晚是村上的“年饭”,父亲把村里的干部和父老乡亲都叫上,大家坐下来喝酒聊天。
接下来过年的几天,不管到哪家吃饭,饭桌上都摆着扣肉,可动筷子的人却很少。“来,吃块扣肉吧!”每次都是奶奶开口,我们才勉强吃一小块。奶奶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孩子们有肉都不吃。她还说,她年轻那会儿,还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家里穷,年三十杀只鸡都不敢吃,因为第二天要拿着鸡拜公,一年到头就能吃上一只鸡。而扣肉,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有吃喜酒的时候能碰上。”以前村上哪家办喜事,家里的妇女去“吃酒”,扣肉一上桌,就被抢光,但她们并不吃,而是把肉放在碗里,打包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
说起扣肉,奶奶笑了,爸爸也笑了。“那时候看见扣肉口水都流了,我们专挑肥的吃,越肥越好!”爸爸抱着他的孙女,跟大伙聊了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还说着曾经吃的扣肉都是“掺了水”的,薄薄的一层肉摆在碗里,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粉丝或者头菜。
这菜其实就像生活,以前吃着“头菜扣肉”,住着旧房子,干着体力活,过着苦日子。转眼间,村里变了样,家家盖起了洋楼,路面打成水泥路,整个村变成了一个小度假村。奶奶说,现在有了肥腻的扣肉,也不能忘记曾经的苦。她叮嘱我们每年都回老家看看,因为这里是长大的地方,这里有着一份家乡情怀。(记者 范桢)
温暖回家路之家乡年菜
难忘龙潭扣湿包
说说我家乡的美食,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北流市博白县龙潭的扣湿包,它几乎成了年夜饭的一种象征。
说到扣湿包,得先说说这个名字的由来。顾名思义,有个“包”字,那肯定是包起来的意思,那里面到底包的是啥呢?中间这个“湿”字就不好理解了。因找不到相关的记录,经请教众多乡亲,加上自己的猜测,这个“湿”字的来历,我觉得应该是客家话的一种表达。因为在客家话里头,猪肝被叫“猪湿”,而扣湿包里头的主要食材之一就有猪肝,因而得名。
在老家龙潭,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会做扣湿包的人。
制作扣湿包,原料很简单,只需选上新鲜的猪网油、精瘦肉和猪肝。精瘦肉和猪肝好理解,这个猪网油则是猪特有的一种脂肪,它大如一张网,薄如纱巾,透明如镜,似乎天生就为扣湿包而存在。
将精瘦肉、猪肝剁碎,再加入三黄皮等植物香料制成的佐料对碎肉进行腌制。待碎肉被腌得散发出香气时,就可以拿出新鲜的猪网油平摊开到桌面上,根据对扣湿包大小的要求,用小刀在猪网油表面上轻轻一划,划出一个巴掌大或一个半巴掌大的一块块,就是像包饺子一样,将腌好的碎肉用猪网油包裹起来。
随后,将包好的扣湿包装盘放到锅里隔水蒸。别看这个工序看起来简单,但其中大有讲究,火候拿捏不准,蒸出来的扣湿包口感也会完全不同。随着锅内温度的升高,猪网油会收紧,而碎肉会因为变熟先收紧,之后又会因为吸收水分而散发,待出锅时,外层的猪网油就会因为碎肉的散发而绷紧、饱满起来。
夹起一个扣湿包,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顿时香气四溢,如火候拿捏得准,碎肉入口即化,没有丝毫的油腻感,并有一种绵柔、唇齿留香的感觉,那实在是一种享受。
以前,只有办喜事的时候,才会上这道扣湿包。如此大菜,吃喜酒的人都不会轻易动筷吃。如果哪个不明就里的因为嘴馋夹了一个来吃,那是要遭到全桌人的白眼的。因为扣湿包和扣肉这两个“压桌货”是只能看,而不能轻易吃的。也许大家都深谙好东西要分享这个道理,扣湿包是需要留到最后打包回家,全家人一起品尝的。
现在生活好过了,街上也有了专门制作扣湿包出售的摊贩,只要想吃,上街就能买上几个来吃,但人们对于酒桌上扣湿包的处理方式,依然如初。也许这就是家乡人一种对待美食的文化吧。
由于代表着浓浓的家乡情结,扣湿包因而成了很多外地游子对家乡的念想。在柳州,虽然也遇到过类似扣湿包的融安烧遮,但吃起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到这,我有点希望,以后到龙潭公园风情餐厅的食客,能够对着服务员说:来一道龙潭扣湿包。(记者 李书厚)
温暖回家路之
壮乡宴席的重头菜——“诺登”
说起家乡菜,我首先就会想到一个名字——“诺登”。我的家乡在河池东兰县的一个小乡村,每年春节回老家,我每天最常态的生活状况是:这家吃完那家吃,族里村里轮番地来。每到一家,宴席上,主人最先要做的是,端起一大盘菜,沿着桌挨个地往碗里夹。“来来来,快来块‘诺登’。”盛勤不容你拒绝。
“诺登”是家乡壮话的音译,“诺”意为“肉”,“登”意为“炖”,合起来就是“炖肉”的意思。做法很简单:把猪脚砍成一块一块拳头那么大的,加点八角和柑子皮,放大锅里炖一个小时左右就行。“诺登”的做法虽简单,但在家乡的宴席中,却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甚至可以说,少了“诺登”的宴席,就不是宴席。为什么?就因为它块大、分量足。桌上有了“诺登”,就意味着这一顿的重要性。
小时候,“吃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逢年过节、喜嫁婚宴,平时难识肉味。因此每遇上这样的宴席,我第一眼都先盯着桌子上那一大盘“诺登”,这时主人往往会善解人意地首先端起那个盘子,挨个地给我夹。“诺登”很香,而且软得仿佛入口即化,那时候,一大块的肉刚到碗里,我马上用手拎起,大快朵颐,吃完还不忘记舔手指,那种味道,似乎已经留存在我心底。
如今生活好了,“吃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多么的奢侈,一块“诺登”下来,可能就不想再吃第二块。但是,每到一家,无论是多熟悉和随便的关系,主人还是会习惯地往你碗里夹“诺登”。大部分时候,我都会把肉接过来,然后又放回盘子里,主人笑了笑,也不会说什么。这并没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他给你夹最大的肉,表明对你的重视,接了下来,就表明你领了这份情。
夹“诺登”,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种习俗化的仪式,承载着村里人对于生活的一种古老记忆,无论你需不需要吃这块肉,你都必须要接下来。(记者 韦志斌)
饺子里的幸福“料”
还没到十二点,窗外的鞭炮声和绚烂烟花已经此起彼伏,妈妈包好的韭菜鸡蛋馅饺子准备下锅。在东北人眼里,年夜饭的饭桌上可以没有鸡鸭鱼肉,但绝对少不了饺子。
北方人偏爱面食,东北人对饺子尤为情有独钟。来客人包饺子,送客人也包饺子,立冬等节日都吃饺子。春节,饺子就更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大餐。
与我在南方以及外面一些饭店吃到的饺子不同,妈妈牌手工水饺有独特的味道。她知道我爱吃韭菜馅,年三十下午就备好各种馅料——韭菜、鸡蛋、虾仁。为让口感更香,妈妈习惯放些碎肉在里面,算是独家秘方。有我在家,饺子里的馅总是比平常多一些,包出来的个头也大一些。年夜饭的这一顿饺子与平常不太一样,妈妈特意在两个饺子里分别包一枚硬币和一颗糖果,谁吃到便意味着新的一年有财发和嘴巴甜。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老爸把饺子摆上桌,热气腾腾,香气直勾肚子里的馋虫。妈妈手脚麻利,另外的“绿叶”如皮冻、猪耳朵、杂果罐头等10道配菜也已陆续上席。“先别动,我给姑娘挑挑。”老爸刚要夹饺子就被制止。其实,每年都如此,老妈为了让我吃到包有钱币和糖果的饺子,在动筷前后要先在盘子里扒拉一番。这时,她就像火眼金睛本领附体一样,总是能在众多长得差不多的饺子中摸出有“料”的,然后夹到我碗里。
“快吃吧,一会都凉了。”老妈边催促边问香不香。
“香。”我一大口咬下去,老妈满足地笑了,随后又往我碗里夹了五六个饺子,还有一些菜,碗堆成了小山。
小时候放学回家,站在大门口就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饭香,长大后,因工作远离家乡和父母。离家3000多公里,与故乡只能用思念连接,与父母也只能通过电话聊天。虽然在外没了父母的唠叨,有了充分的自主和自由,但总是在孤独时想念家的味道,想念妈妈包的韭菜鸡蛋馅饺子。如今,这顿饺子一等就是一年,而父母盼着这桌团圆也等了一年。老妈说,有我在啥都香,没有我在家吃饺子都感觉没味。
我又何尝不是?在妈妈牌手工水饺里,有最精心的调料、最用心的做法,当然里面还饱含爱与惦念。当饺子的香味在齿缝间回味时,原来家里那么暖,离父母那么近……(记者 李华)
家乡能够煎出油的鱼
我的老家在玉林北流市。在我们那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北流的鱼、博白的空心菜、容县的沙田柚、陆川的猪肉。”现在,大家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正宗容县沙田柚”的招牌,由此可见,民间流传的上述几道代表玉林各市县的美食,不是吹出来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村里老人说,北流最出名的鱼其实在一个叫“鸭塘”的地方。从那里打上来的鱼,开膛即会看到晶莹的鱼鳔。鱼下锅后,鱼身会渗出清香的“鱼油”。一家煎鱼,远近的邻居都能闻到香味。小时候一个月难以吃上一次肉,看到肉摊上的肉都想抓过来吃,所以,每当老人口水纷飞地说起这个北流广泛流传的煎鱼过程时,我的口水几乎都要流下来了。
父亲一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养鱼。我外出读书后,每次回到家里,特别是春节回家,父亲总要到鱼塘里捕鱼做给我们吃。但是,能够吃上正宗的“鸭塘”鱼是我的一大奢望。
在我的记忆中,我是在一年春节吃上这道流传已久的菜的。我记得家里有一个亲戚在“鸭塘”。那年春节,父亲带我去走访这个亲戚。那里是白茫茫的一片片鱼塘,塘水在寒风中不断泛着波浪。我当时坐在父亲的“28寸”单车上,真的就想跳下来跑到鱼塘里捞鱼。到了亲戚家后,亲戚拿出渔网,我们一群小孩屁颠屁颠跟在大人后面,看他们撒网捕鱼。然后,大人将鱼拿回来,扛出一个大锅,架在两块大泥砖上,生起了火。大锅烧得滚烫后,将鱼放进去,这时,滋滋的鱼香味便随着寒风四处飘散,闻着都让围观者醉了。
由于父亲去世得早,我后来没有再去过“鸭塘”,更没有吃到过“鸭塘”鱼。我现在每次回家过年,都想着那次的吃鱼经历。我也多次问母亲,在“鸭塘”是否有亲戚。母亲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哪个亲戚在“鸭塘”。父亲生前喜欢结交朋友,也许那个所谓的“鸭塘”亲戚,仅是父亲的一个朋友而已。远离家乡多年后,每当春节回家,我都想到“鸭塘”去看看,然而,我对家乡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模糊到连去“鸭塘”的路都消失在时光里了。
写到这里,我的肚子越来越饿了。淡淡的乡愁和着儿时滋滋的鱼香味,我逐渐醉了,不懂何时才能再吃到家乡能够煎出油的鱼。(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