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机场，一道历史景观

　　柳州旧机场的跑道，仿佛就是一道历史的景观。

期盼返家的美国军人

机场停机坪远景

机场的民工

　　机场建立的初衷，是桂系为谋求地方的自保自强，结果却成为抗日战争对日作战的一个重要空军基地，这真可谓是“种豆得瓜”。

　　新桂系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集团统一广西之后，选定柳州为其军事中心，驻重兵、建空军学校，开辟飞机场，创办机械厂等等；抗战爆发之后，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部又迁设于此，柳州因而成为抗日时期的军事重镇。

　　多山多洞的地理，可凭借群山作防空屏障；机场山洞宽深，可隐蔽飞机，这是得天独厚的天然条件。抗战开始，中央航空委员会接收了柳州机场，由笕桥航校使用。机场1937年11月开始扩建，共征调柳江县民工12280人，于次年5月完成。1941年春，桂南战役结束之后，机场动工扩建新跑道两条，原有旧跑道也相应加长。当年扩建的时候，工地治安由46军170师的510团担负。该部5月初由邕宁苏圩开抵工地，因跑道挖土工程庞大，征用民工七八千人，还另有技术工程队。年底，机场扩建任务完成，民工沿新挖跑道内侧搭棚住宿。这一时期，不少来柳的难胞在工地上搭棚烧开水、煮稀粥、烤大饼、蒸馒头、贩卖烟丝、香烟、水果等，以图一家糊口。

　　随着美国空军来华参战，柳州机场已不满足起降使用，而且不能接纳盟军重型运输机着陆的需要。“飞虎队”以柳州机场为基地之后的1943年，柳州机场进行第三次扩修，征调柳江县民工17015人。在长沙三次会战及衡阳抗击战等战役中，机群多由柳州起飞向前线助战。1944年桂柳大撤退，机场遭到了严重的毁坏。

　　柳州光复之后，大量民工又投入到机场的修复中。这一时期，柳州机场成为美国援华空军重要的空军基地。美国人鲁·格里斯特先生文章记载说：“数以百计的男女老少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等着让美军临时雇佣。他们听说美国将要重建其军队所住的营房，工钱是每天400CN。他们一齐被选中，被集中到卡车上，被拉去工作。工作就意味着食物，少量的食物，但不管怎样毕竟是食物。当美国司机说上车时，毫不夸张地说，75个人爬了进去。小孩子们和大人们一起爬了上去，如果他们耽搁了就会爬不上去。对工作的渴望和需求在他们中间是如此之大，以致任何身体上的损伤他们都只能接受。”这就是当时民生的现实。

　　一度成为中国航空中心

　　这一时期，柳州机场成为美国空军重要中转站。大量军用物资及人员起降于此。远征军回国，也都是以美国重型运输机将人马、大炮甚至大象载至柳州机场降落转运。

　　抗战已经胜利，美国军事人员回家的日子或许很快就会到来。格兰姆·贝克曾谈起这一时期美国人的心态时说：“他们畅谈和平后要即刻回家和所要做的各种各类的事情。此情此景在一个月前还是不可想象的遥远，而今日已无可怀疑的快要兑现了。”

　　柳州光复之后，柳州基地被急速地重新使用了起来。在日本宣布投降之时，第74、75、76、118等4个中队的队部，再加上23大队的大队部，同时集会在柳州基地，这是柳州机场最为热闹的时候。抗战胜利之后，柳州机场的运输更加繁忙。这一时期，柳州机场成为美国空军重要集中站，一度成了“中国的航空中心”。

　　柳州基地有这样一些飞行起降记载：

　　(1945年)7月2日，第二方面军作战处长李汉冲飞抵柳州视察。7日，美军辛浦森将军抵柳视察驻柳援华抗日的美空军和地勤人员。7月内，第71军、94军以及空军第五站、美军空军和地勤人员先后入驻柳州。8月7日，中国陆军总司令部由昆明进驻柳州。军委会战地服务团官员抵柳，会同有关人员研究供应驻柳美军食品事宜。8月20日，陆军总司令何应钦荣膺接受日本投降的重任，飞抵湖南芷江。还有汤恩伯等高级将领，也先后飞到芷江。23日下午，在召见日方代表今井武夫，要日本军队做好投降的一切准备。会后，何应钦与其他前来芷江的高级将领一起，留下了一幅谈笑风生的照片。8月，远征军从缅甸运抵柳州。很快，集结于柳州的军队又由美军的大型运输机送往了沿海地区。9月13日，中国航空公司渝柳线通航，这是抗战胜利后第一条通航广西的航线。11月19日，又相继开辟柳昆、柳穗线。

　　柳州基地，成了当时利用率极高的一个飞行场站。据记载，它起降飞机的密度在一段时间内，居然“每日平均五分钟有一架飞机起落”。因此，格兰姆·贝克的《一个美国人看旧中国》记载说：“八月末，它成了中国的航空中心，全部机场得以充分运用，标志着这是一个值得兴奋的时期。

　　航线意味着什么？

　　这条以柳州机场为中枢的航线意味着什么呢？

　　后来成为著名历史学家的黄仁宇，那时候是郑洞国的副官。当时他作了一次公务旅行，就是由昆明经柳州飞往上海。这是一条中国当时最为繁忙的空中航线。

　　“第三方面军的先遣部队包括两名副司令与25名军官士兵。我们又运了一辆军用吉普车，以备不时之需。”在1945年9月4日午夜后不久，黄仁宇乘坐美国C-54飞机，带着成捆的大额新钞，在上海欣赏完种种商品后，惊喜异常地发现，商店不只愿意接受法币钞票，而且法币的购买价值相当于在昆明或柳州的十倍之多。因此，黄仁宇“从来没有预期到，任何店家会将我们领到的纸钞视为真正货币。兑换的汇率也对我十分有利，我开始觉得，在飞到上海前在柳州剪头发是多么地愚蠢。如果我延后24小时再理头，在柳州花的那笔钱，可以让我坐在上海舒服多了的旋转椅上，剪一整年的头发。”

　　凯斯克的《飞虎英雄传》对此时柳州基地驻扎的情况也有记述：“8月15日，重庆时间早上7点，美国总统杜鲁门宣布，日本业已投降，所有军事行动，全部停止。而在数日以前，十四航空队也已下令空军停止活动，以鼓励日本接受投降的条件。对于在柳州基地，都已在长期的战争中感到疲劳的74中队官兵而言，日本的投降，自然是一个使他们高兴的消息。74、75、76、118等4个中队的队部，再加上二十三大队的大队部，同时集会在同一个基地上，这还是第一次。柳州也已成为将日本军队运往南京及上海的必经之路了。”日本宣布投降之后，“十四航空队的任务，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此时14航空队的保卫中国领空及消灭撤退中的日军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对于这种突然停止活动的重大变化，每一个人都感到不能适应。二十三大队的战斗机，竟被当作运输机用，在他们的空弹药箱中，以及翼下所挂的外油箱中，装满了日本啤酒，自河内运到柳州。对二十三大队和它的三个中队而言，这倒不失为一件简而易举的任务。”

　　格兰姆·贝克的见解

　　这一特殊时期以公务寓居柳州的美国新闻官格兰姆·贝克对时局曾提出了深刻的见解。他认为：日本投降后不久，美国显然已决定将整个中国的控制权交给国民党。麦克阿瑟将军命令在华日军仅向蒋介石投降。因为华北与华南许多城市中的日军为共产党区所包围，数百里内没有国民党军。在重庆的魏德迈供给了蒋军以飞机与船舶以便运兵前去受降。美国海军陆战队也从太平洋登陆华北，帮助国民党接管。因为美国这一干预，显然是与中国共产党敌对的，可又不敢承认。格兰姆·贝克描述了这一形势的出现：“柳州机场于是成了最靠东边的大机场，八月末，它成了中国的航空中心，全部机场得以充分运用，标志着这是一个值得兴奋的时期。从那些远航归来的美国幸运儿那里能听到种种七零八碎的新民间传说：你能花十块钱在北京买一件貂皮大衣；你可以不付分文在上海娶到一个白俄姑娘；你如果带一箱钞票，由重庆去沿海一来回，就能获取双倍利润等等。”于是，在日军正式投降后不几天，几百架美国飞机从印度仓促调来，飞越驼峰和太平洋的飞机聚集柳州，以便载运国民党部队飞往沿海。大部分飞机载运士兵，也有一些飞机满载官员去日占区接管城市。当这些飞机降落机场时，旅客们总要爬出飞机舱，呼吸新鲜空气；巨大的飞机发动机，充分象征了美国的雄伟，也令人奇特地回顾往事，回想起那些在国统区舟车中、铁路车厢中狼狈的逃难景象。在机场小憩的高级官员，大部分携带家属和佣人，和一些攀龙附凤之徒，并带着无数的行李，包括昆明火腿和满筐的重庆桔柑。”

　　发国难财的，也往往利用航空这一最快捷的交通工具。这些人物，也往往是在日军之前跳离得最快捷之人。

　　“到后来才清楚，最早跟在日军后边急速进入沿海地区的人们与最早跑在日军前边逃离的人们是同一类的人。他们以官职为猎取钱财的手段，而不是用来承担责任，最终形成了一场骗局。国民党委派从战时的华西地区飞往接收的大员是他们得宠的亲信，而不是干才。这就难怪他们只会投机谋利了。”格兰姆·贝克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