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上这位年轻的机长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脸上洒满阳光自信的微笑,身后是他的座驾和依稀可辨的汽油桶。对民国老照片有兴趣的朋友,大多见过这张经典的人物肖像照片,但不一定知道,当时机长刚刚完成了一次重要飞行,正降落在桂林的大地上。在他的乘客中,有一位美国著名作家、新闻记者哈里森·福尔曼。抗战期间,福尔曼对中国做过大量拍摄报道。那次到访桂林,也为桂林留下了一批珍贵的历史影像。也正是福尔曼,拍摄了这幅被无数次引用的照片。
2014年10月24日晚,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举行“向美国飞虎队老兵致敬”招待会,8位二战时期曾参与援华抗日的“飞虎队”老兵受到嘉奖和致敬。其中最年长的,是当年飞越中印之间驼峰航线转运战略物资的华裔传奇飞行员陈文宽。而前文所提到那位年轻帅气的机长,便是70多年前的陈文宽,今年他已经102岁。
陈文宽,英文名Moon Fun Chin,1913年生于广东台山。1924年随父亲到美国,1929年进入寇蒂斯莱特飞行学校学习,1933年拿到美国商业飞行执照,同年进入中国航空公司(英文简称CNAC,中文简称“中航”),成为第三名华人机长,先后担任国民政府专职飞机驾驶员及蒋介石专机驾驶员。抗战时期,中航参与了一系列军用物资及军事人员的转运工作,陈文宽多次以民航人员身份执行国家任务,一次又一次书写了航空史上的传奇:他是驼峰航线的开辟者之一,驾机在喜马拉雅山脉来回穿梭300多次,抢运军事物资和人员;在日寇兵临城下的枪炮声中,搭载着刚刚轰炸了东京的盟军空军英雄詹姆斯·杜立特中校飞离缅甸密支那机场,驾驶定员28人的C-47(也是DC-3)飞机一次运载78人,这项纪录至今无人打破。
桂林是陈文宽抗战期间经常飞抵的目的地之一。有两件事值得一提:一是1941年执行昆明-香港的一次飞行任务时,飞机遇险迫降桂林,陈文宽摔断了三根肋骨,右眼受伤,同行的机务人员难以走出阴影,终生不再飞行,而陈文宽身体恢复后继续驾机飞行。另一件事是,他还了同事谭玖一个清白:1941年2月12日,宋美龄由香港回重庆,向中航租了两架飞机。宋美龄乘坐的由美国人罗亚尔·伦纳德驾驶的飞机中途遭遇暴风雨,尽管最终安然无恙,但是另一架为宋美龄运行李和装载有一千万元钞票的飞机,却失踪了。驾驶这架飞机的是中国机长谭玖。对于该机的失踪,最初的传闻是飞机并未坠毁,只不过机组人员觊觎宋美龄行李中的珠宝及机上钱财而制造了假象。后来,当桂林东边一个小镇上的老百姓开始大把大把地使用新钞时,事情的真相才浮出水面。当局问他们这些钞票是怎么回事,他们笑嘻嘻地回答:“是从天上飘下来的。”又过了些日子,陈文宽在桂林机场降落后,无意中发现机场左边的山顶上闪闪发光,这才发现原来是谭玖的飞机坠毁的残骸。
1995年,美国空军为表彰陈文宽在驼峰空运中作出的贡献,授予其飞行十字勋章(飞行员最高荣誉)及航空奖章,并给予光荣退休殊荣。如今,百岁高龄的陈文宽,仍然自己驾车,自己组装电脑,在电脑中模拟飞行,每年都要出国旅行,都要回国到故地寻访,纪念抗战胜利,祭奠死去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