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早报讯(记者 莫仁力 通讯员 杨晓筠)戴安澜,安徽籍抗战名将,牺牲时曾得到国葬待遇,国共两党领导人蒋介石、毛泽东都曾挥笔为他写下挽联;黄学文,广西柳城县沙埔镇古仁村的一个老人,寓居乡野,鲜为人知。
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的,是中国远征军的挥师入缅抗击日寇,是第5军的第200师。
第200师是当时国军最精锐的机械化部队,号称钢军,曾参加过昆仑关战役。1942年初出国征战时,师长是戴安澜,黄学文在师部任作战参谋。
学历高英语好被“点将”
今年5月30日上午,柳城县沙埔镇古仁村新古仁屯黄学文的家里,显得有些热闹,一群从南宁、柳州市区来的志愿者,赶来看望他。
“我最先在中山大学哲学系读书,后来转进黄埔军校。”那个年代,国破家亡,当兵打日本鬼子成了热血青年的头号求职选择。1942年2月,黄学文从黄埔军校四分校18期毕业时,第5军军长杜聿明刚好到军校要人,他因为学历高,又会一口流利的英语,随即被分到第200师任作战参谋。
1941年末到1942年8月,为保住中国最后一条国际交通线、号称“抗战输血管”的滇缅公路的畅通,中国远征军组建,并入缅抗击日军,开启了自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的首次出国远征。
这一阶段参战的部队有3个军,分别是第5军、第6军和第66军。黄学文所在的部队,就是第5军的第200师,是中国远征军中主力的主力,担当中锋阻敌的作用。
孤军作战冷静突围
远赴异国的第一场硬仗,在缅甸的同古打响。同古是南缅平原上的一座小城,人口11万。南距仰光250公里,北距曼德勒320公里,是仰曼铁路的重要城市和战略要地,是日军“必须迅速占领”之地。而我方则认为,它构成阻止日军北犯的屏障。尤其是3月8日仰光失陷后,同古争夺战,就显得更为重要。
1942年3月8日,第200师日夜兼程,到达战斗第一线同古,接替英军防务。从19日起,日军第55师团第112联队向同古发起攻击,第143联队于20日投入战斗,双方激战12天之久,日军遭到太平洋战争开战以来未曾遇到过的猛烈抵抗。《戴安澜传》载:“……敌酋东条英机在日本议会上承认,同古之役为旅顺攻城以来从未有过之苦仗。”
由于西线英军始终没采取积极行动配合,加上英方延误,中国远征军后续部队未能按预定计划运送到同古前线,第200师苦战12天,伤亡2000余人,内缺粮弹,外无援兵,面对增援后4倍于己的敌人,形势危急。
第5军军长杜聿明认为:“在此形势下,我远征军将被敌人各个击破,有全军覆没之虞。因此,我决心令第200师于29日晚突围,以保全我军战力。”于是,第200师在戴安澜指挥下主动撤出,安全突围,连一个伤兵也未落下。
撤退时常打野牛充饥
同古保卫战打响后,4月29日,敌军攻陷腊戎。5月3日,畹町失守,日军进行大包围,切断了我们远征军的退路,我第6军、第66军被迫往后撤,于是战局急转直下,不可收拾。第200师在东枝敌后时,师长曾密命发报联络各处友军,无奈友军有些已撤回云南边境,有些撤往印度,联络不上。
师长戴安澜只得向重庆军委会请示今后的行动,经军委会复电:相机回国。于是戴安澜就命令烧毁汽车、装甲车等重型装备,遣送华侨翻译各回原郡。部队轻装,翻山越岭按地图向云南方向进发,一路披荆斩棘,伐山取径,历尽艰辛,最困难的是粮食无法解决,甚至于师长、团长也都在颈上围一袋干粮米,但他们不肯贪图自享,宁与士兵同饿而行。
黄学文回忆,撤退途中,幸得常遇野牛,士兵们就地取材,开枪打死取食,可是没有盐,只能用火烧来吃,因这些意外的野食,他们才挨过饥境。
戴安澜之死的几个版本
约在中旬的一天(5月18日),黄学文跟部队将要通过从细胞(西堡)到魔谷的公路,远远就望见有一个城镇,城里灯火明亮,估有日军驻扎。此时前卫报告:前面公路站点有日军一个联队。师参谋长周之再与他们一班参谋商议:我们的任务是回国,不是参战,可以待到黄昏时偷过车站,安然而归。但师长戴安澜不答应,说:“一次在平满纳,二次在乔克巴当,三次在棠吉,都找不到敌人痛打,现在让我们途中相遇,送货上门,待我师把他们消灭后再回国也不迟。”
于是戴安澜命令黄学文知会各团,把所有现存的干粮统统倒出来,交给炊事兵煮粥,大家饱食一餐,准备于黑夜时分,攻打站点日军。饭毕,戴师长指挥部队,将车站三面包围,日军不明究竟,只好往山上跑,迫击炮轻机枪一齐开火。因是夜间又是密林中战斗,双方混乱一团,戴师长身先士卒,冲锋在最前面,突然胸口中弹倒地。黄学文当时就在戴安澜的右边,看到师长胸部鲜血直流不止,他马上将自己的衬衫撕成条状为师长包扎,并请参谋长周之再协同特务连长背师长后撤,全师也退回之前的就餐地,只见师长伤口流血不止,但还召集班排长以上人员开会,戴用微弱的声音交代说:“我已经不行了,打日本未打好,我很抱愧,我现在叮嘱,由副师长高吉人代理师长,将全师带回国……”
对于这个说法,前来看望黄学文的一名柳州的志愿者说,她曾采访过几名200师的老兵,说是混战开始时,一名特务兵看到日军探照灯扫射过来,情急中大喊一句:师长,走这边!日军中有通晓中文者,听闻此,就朝着戴安澜处猛烈扫射,致戴中弹。
黄的这段回忆,与战后第200师自己编写的《陆军第5军第200师远征缅甸各役战斗详报》略有不同:师长在师部先头部队通过公路时,因发现敌装甲汽车突入,乃令……狙击,师长亦率主要幕僚亲临督战,于猛烈弹雨中,左腰部被击中两弹——这种遭遇是被动的,而黄的说法是主动的。
经记者查询民政部门认定资助的幸存抗战老兵名单中,黄学文是广西现存唯一见证戴安澜牺牲全过程的人,其说法具有独特的史料价值。